拉练时,肚子饿还不能说出来,拉练时叫苦叫累,多丢人呵!“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也不知是哪个宣传队队员,把这一名句演绎成:“——还怕饿肚子吗?”整个一个活学活用。这可是后话,那会哪管得了那么许多。 为解决“温饱”,什么招儿都琢磨出来了。先是有人建议把棒子面粥熬得稀稀的,每人可以多喝上几碗,大家伙都说“中”,纷纷挑水烧火,熬了满满一大柴锅稀粥。有一次,每个人平均喝了有二十八勺,大概折合一个中等的铝制饭盒可以打满七次,估计相当于现在的七、八个啤酒瓶子的总容量,痛痛快快地灌了个水饱。大家躺在炕上撑得不能动弹,齐声赞,就这顿饭吃得饱、吃得好。出主意的同学自然也是一脸的得意。 谁知道,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挨着个地起来排着队轮流上茅厕。三、四个回合下来,肚子里又唱起了空城计。没辙,这招儿不灵。后来,大家就聚在一起大开“精神宴会”。通常作法,是每人轮流介绍自己最拿手的饭菜,或是说出一道最让人喜欢的吃食。可没过几分钟就乱了营,七嘴八舌抢着述说自己认为最好的食物,好象谁 能说出别人没有见过、吃过的东西,谁就是最了不起的人物! 记得一天,全班十三条好汉一字排开躺在老乡家的大炕上,个个想象着让人垂涎的菜肴,争着报出一个个菜名,憧憬着宴席的美味,突然,一个在班里挺没人缘的同学,大力制止了全班的争论,在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后,才一本正经的说,他最拿手的是煮挂面、炒鸡蛋。全班一下子炸了营:废话,这他妈叫什么好吃的!可没过几秒钟,却再也没人嘲笑他,虽说煮挂面、炒鸡蛋算不上是什么美味佳肴,可就这,谁也吃不上呀。这样的精神会餐有空儿就开,人少小组集体讨论,人多大会轮流个别发言,弄的连里、排里的老师出面制止了好几次。 一次,白天行军走到一个村子旁边休息,路旁正好是市里的一家工厂(那会儿的工厂为了备战,多是建在山里)。可巧,班里一个同学的邻居就在这家工厂上班。这个同学拉上班里他的一个铁哥们儿就跑,就在大家既羡慕、又嫉妒,还有点担心他们不能按时归队时,也就是半个钟头的时间,这俩人又跑回来了。担心老师批评他们的资产阶级思想,俩人楞说是没找着人。过了几天,才慢慢地透出风声,这俩位老兄不仅找到了人,你猜他们还干什么来着?好家伙,硬是在十几分钟里,吃下了人家给买的十五个馒头,一人还喝了一碗热汤面。十五个馒头啊,足足有三斤的份量! 还有一次,一个低年级的同学半夜里爬起来偷吃了老乡家的咸菜,第二天,被全营的人马狠狠的批判了一通(忘记交代了,全校的师生编成了一个营)。这还了得,违反了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过了这近三十年,直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了,那个同学要不是饥得翻来覆去睡不着,饿得立马就要“晕过去”,鬼才会吃咸菜充饥!山里土地少,青菜稀缺,老乡口重,咸菜腌得比大盐粒儿还咸!如果不是为了自杀,谁能把它当粮食大口的咽下去?真不知道那位校友是不是从此落下个冒胃酸的病根。人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打晃晃。那会儿,大家是在半饥饿的状态下,每天大约行军六、七十里路。回北京从八达岭走出山的那天,也许是下山路好走,一天的急行军一口气走了八十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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