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的经历
刘惠杰
为准备聚会开过会,方卫平出主意,拍几个录像镜头,和老照片掺和在一起,到时候放,加上音乐,给聚会增加点儿气氛。
拍录像如今已经是平民百姓的娱乐,据说方卫平还曾经投资多少,拍过专业电视剧,想来我们拍点儿什么,应该是一件平常事。
这老兄穿起摄影背心,抱起机子,大着嗓门吆喝,指挥,注意啦,预备,开始,比导演还导演。没一会儿,他说机器是他刚买的,机器好,就是还不怎么会用,没拍过外景,临时在机器上摸索着找按键。有个逆光的镜头,都说好看,别丢了,他也高兴起来,围着自己的设备转圈,越转越快,说有个遮光罩来着,一次没用过,买的时候分明在这个包里,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就没有了呢?还有反光伞,我新的旧的有仨呢,给我放哪儿了?给演员镜头,录同期声,演员好,深情一会儿,慷慨一会儿,一个镜头下来好几分钟,机子没停,他很得意,夸奖演员,其实他是心里美,庆幸又有了一段好素材,后来发现,他录音的时候居然是将话筒绑在自己跟前,录上的都是他粗重的呼吸。
我想,反正是为大家高兴。实在不行,能有几分钟影像的点缀,就是尽了心意。
进了录音棚,知道他也是第一次,平日里口若悬河的他有了工作语言的困难,不知道怎么下达指示了。他低沉地跟我们说,太慢了,这么着,几个星期也剪不完。还有费用,肯定大大超出预算,他担着。
我下楼找水喝,有人问方导。我心中一哆嗦,以后谁叫我一声刘工,然后要我盖人民大会堂,我可记着,千万不能答应。
第一次结婚是可以的,因为都是第一次,不能让别人辅导,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正常,不用忐忑不安,不用看谁的脸色。什么都是第一次,完成一个复杂的技术工程,之后要面对着一大群几十年交情的朋友,弄好了不说,弄不好,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难堪。
我回到老方身边坐下,严肃地说,说这肯定是一部很好的电影,你成。
我明白我这时候的职责。
再往下,感觉忽然渐渐好起来了。
方卫平记性好,所有镜头都在脑子里,清清楚楚地排列,和写好的剧本一样,不乱。这人说话准确简练,我不懂技术,但是我能一两句话说明白我要什么,你告诉我这叫“叠”, 我明白了,我下一个镜头就问你:“你这儿怎么不叠呢?” 弄得剪辑的小伙子瞪大了眼看他。音乐在电影中重要,我们一般意识不到,电影实际是在用画面、语言和音乐音响同时作用我们。方卫平四十年前是个小提琴手,四十年后是个钢琴手,专业的人得他多少好处也绝不会邀他同台,但是他有音乐。
附校的人们要强,一个错儿不能有,能有多好就争取有多好,素材剪了不怕,麻烦不怕,不吃饭不怕,没有女生陪着也不怕。方卫平连续工作四天,除了第一天输入,其它三天都是凌晨三点出录音棚,我们说他光大了三三制精神。
电影成功。
一个有着三十年从影资格的从来只会批评挖苦的专业人士说,第一次拍,什么都自己弄,能拍成这样,很好了。
没有剧本,没有场记,没有演员,没有解说词,没有录音师,没有灯光,没有导演,没有摄影,没有的太多了。
可能数他有什么比较方便。
他有一颗让老同学幸福和激动的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