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水牛城印象

路亚珊

美国水牛城隶属纽约州, 位于美国的五大湖区, 以拥有尼亚加拉大瀑布而闻名。丰沛的水力资源, 曾经是美国钢铁工业的重镇。地理位置靠近加拿大, 驱车两个小时, 就可以到达加拿大的多伦多。从气候上说, 这里的气候跟加拿大相近, 有漫长的冬季, 初雪一般在十月份, 到来年的五月份, 都是漫长的冬季。应该说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冬季和夏季。春季和秋季都非常短暂, 基本上换季的衣服都穿不上。在没有空调的时代, 水牛城被美国的富人称为理想的避暑胜地, 这里的夏季非常凉爽, 基本上找不到北京的酷暑。这里是典型的湖区气候, 湖区上空冷暖气流交汇, 冬季就形成鹅毛大雪, 夏季就形成雷阵雨, 多雪\多雨的气候, 是典型的湖区特有的气候。对于饱受干旱之苦的中国人来说, 水牛城最让人羡慕的就是这里的多水。无论是冬天的漫天大雪, 还是夏天的雷阵雨, 总让人幻想着什么时候这么多雨水降到中国就好了。

近年来, 随着美国重工业的淡出, 水牛城已成为美国东部一座衰落的城市, 到处可以看到关门歇业的店铺, 高尔夫球场少见人气, 破破烂烂的城区, 它随时提醒大家, 水牛城的辉煌已属过去。这里的州税很高, 每年从水牛城离开的人, 超过搬进来的人。大量企业的迁出, 使得州政府只有靠收人头州税的方式维持。这里的房价很低, 靠做房地产投资的人, 基本上会血本无归。十几年房价不上涨, 随处可见卖房\要离开这座城市的人。无论是离开的企业还是个人, 都是因为水牛城的冬天太长了, 从每年的十月到第二年的五月――漫长的冬季。随着无烟工业迁入阳光地带, 再加上州税高, 使更多的企业选择搬迁；年青人选择离开它, 是因为这里的工作机会大量减少；更多的老人选择离开它, 是他们想在晚年, 多沐浴几年阳光。水牛城的衰落是历史的必然, 是无法抗拒的无奈。可是美国东部城市重教育, 这里的公立学校的教育水平高, 对于那些重视子女培养的华人家庭来说, 选择留下来, 也自有它的道理。水牛城的房价便宜, 消费水平不高, 水牛城郊区黑人比较少, 社会治安比较好, 有大量的欧洲的后裔生活在这里, 经常可以看到有3-4个小孩的家庭, 因为房价低 生活的压力相对小于加州, 所以，这里的美国人喜欢生小孩, 子女多, 是这个城市的特点。

我和儿子于2006年6月赴美国定居, 水牛城是我们到美国生活的第一个城市。当我和儿子告别北京的亲人, 经过长时间的空中飞行后,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美国,是个大农村。给我印象最深的是, 这里看不到高楼大厦, 见不到灯红酒绿，到处是绿地, 到处是两层楼的矮房子, 这里能见到各种小动物, 如鹿\小松鼠\野鸭子, 各种颜色的小鸟, 等等，这对于生活在大都市北京的我来说, 扪心自问：“这就是人人向往的美国吗?”怎么看都是个中国的新农村, 看不到一点大都市的气息, 空气新鲜, 到处就弥漫着绿草的气息, 这对于久居闹市的中国人来说, 真是千里迢迢找到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了, 确实找不到到达美国的感觉。

水牛城随风摇曳的红绿灯, 在中国几乎所有的大中城市(估计地、县级城市)也没有这样破破烂烂的红绿灯了。中国近几年的高速发展, 城市建设的步伐加快,  早已找不到像水牛城这样的红绿灯了。它的衰败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里经常可以看到年久失修的马路, 即使临时加固的马路, 也是效率极低, 只见修路, 见不到马上修好\立刻可以投入使用的崭新马路。美国的人工费用高, 这里的效率不能跟中国比, 不到此地, 是没有这么深的体会的。在冬季的大雪天, 电视天线经常出故障, 而这些小儿科的事情在飞速发展的中国已经找不到了，而在美国却经常发生。曾经在水牛城生活了近十年的“老水牛城”的中国朋友告诉我, 水牛城可以说十几年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我们伟大的祖国真是年年巨变, 几年不回国, 不找家人陪同, 就有找不到北的感觉。而来到美国, 真的就像来到了农村, 远离城市的喧嚣繁华, 对于久居大都市的中国人来说, 水牛城是他们向往的没有喧闹、自自在在的田园生活：夏天流水潺潺, 秋日满地红叶, 三月桃花, 七月樱桃, 走走乡间小路, 看看田园风光, 闻闻乡村气息, 摘摘遍地鲜花, 整个城市干净整洁。

虽然我是在北京长大的, 记忆里每个冬季都是在对雪的期盼和享受中度过的。然而，随着全球气候变暖, 现在北京冬季的雪越来越少。对于喜欢雪的朋友来说, 水牛城能够满足你对雪的期盼。水牛城的冬天,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屋檐\田野\山林到处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冰清玉洁, 随目可见“玉树琼花, 银蛇曼舞”。 水牛城的水多, 夏季凉爽, 就爽在多雨 冬季寒冷, 就冷在多雪。喜欢雪, 是因为纯净的雪能去除闹市的杂乱和纷繁。我喜欢水牛城的雪景, 我觉得在雪中漫步, 与可爱的雪花亲密接触是一种享受。水, 是水牛城的灵魂, 对于缺水的北京人来说, 多想把水牛城的水搬到北京去。

有人说, 生命的活力在于动静结合, 没有静, 就没有动。静是为了积蓄, 动是为了奋发。有了厚厚的积蓄, 才有永久的奋发。水牛城的水, 冬季处在厚积, 厚积是为了夏季的奔流。人如水, 在一生中, 也需要“冬积”，没有良好的厚积, 就不会有惊人的喷发。水牛城漫天的大雪, 它在寂静的冬天向人们述说着自然和生命的哲理。

夏天的雨,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手持雨伞伫立雨中, 才知道郁郁葱葱的树林 和在树林的深绿浅绿间, 出其不意出现的朦胧如粉雾一般的美丽, 感受雨的美丽。美国的山川是美丽的, 美国的人民也是美丽的, 不管相识还是不相识, 都可以用手势\眼神相互问候。人们都说, 在美国, 人与人之间都是冰冷冷的, 人们像是封闭的容器一样难以深入彼此的内心, 总是忙忙碌碌地奔波。可是，对于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来说，身边每个擦肩而过的人, 都可以跟你问一声好, 让你感到温暖。而当你向陌生人询问时, 即使你的英语不够流畅，词不答意, 但你总能得到美国人热心的解答，特别是对于不会开车的我, 走在大街上, 总会看到身边的司机面带微笑，让我先行的手势,真的让我感到身在陌生国度的一种温暖。

每天在水牛城的公园里漫步, 上千亩绿地, 郁郁葱葱, 这里的空气新鲜, 公园里有草的气息, 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从眼前飞过。带颜色的小鸟、小松鼠, 让人心旷神怡。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田野, 我感到无限安慰, 我忘了这是异国它乡。眼前的美国，确使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 我闻到了老北京的气息, 我感到一种满足。遥望远处，我仿佛恍惚间又回到了叫我越来越思念的老北京—那绿油油、水莹莹和后来的黄色的朴实的老北京，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生活的北京。那时虽然是“文革”时期，中国人的主要精力是搞阶级斗争, 不搞经济建设，但计划经济使中国回归到一种很自然的状况。北京的郊区, 一年四季鸟语花香, 我儿时记忆中的北京, 也是一年四季气候分明, 冬天多雪，夏天多雨。那时虽没有空调, 但感受不到酷暑难熬, 孩子的竞争也没有现在大, 到处是放学后户外活动的孩子, 好像孩子们是在玩中快乐地长大的。就说说我1975年考入的北京外语附校吧, 我在那里度过了七年半的住宿生涯，我从小学\中学\高中全是在外附全封闭的寄宿生涯中度过的。我们一周回一次家, 我不记得学校里有浴池, 可是我们也不觉得一周不洗藻就让人忍受不了。那时候的北京, 山青水秀, 城市没有那么多流动人口, 空气新鲜, 城市整洁,我 家地处北京郊区, 到处可见绿树\农田\清澈见底的小溪, 十几年不变的生活, 想来那时候的日子, 物质是匮乏的, 精神是充实的, 环境是优美的, 人与人的关系是单纯的, 没有什么拜金主义, 也没有什么贪污腐败,  我们在无忧无虑中长大。再说说我们外附的老师吧, 他们都是北京市一流的好老师, 对于我们这些外附的学生来说, 老师比父母都亲。可是，外附的学生没有人给老师送过什么礼, 老师和学生之间, 全靠真心\真情的投入, 人与人之间的单纯, 人心不设防，邻里之间, 问寒问暖, 真的让我感到就像我们现在居住的美国。

美国是个多元化文化的国家, 无论什么肤色, 无论你到任何机关\医院\商店, 迎接你的都是笑脸, 孩子在美国上学, 受到的都是一流的教育, 你不用想让孩子给老师送什么礼物, 老师和学生都是一种很单纯的关系。无论你选择工作还是选择在家当太太, 没有人给你个人的选择施加社会的无形压力, 一切都尊重个人的选择。无论大人\小孩, 都可以享受到美国社会各个层面给你提供的一流服务。我常想, 为什么怎么看怎么都像农村的美国, 却能够吸引世界的精英为它效力，每个来到美国的小孩, 都会喜欢美国, 就是人到中年的我, 也喜欢上了平静如水的美国生活，即使我三次路考不过, 每个考官都是面带微笑。这里的驾驶学校的教练, 也都是和蔼可亲, 全没有国内驾驶学校教练的凶神恶煞。我常想, 我们中国现在每天都在提倡的“和谐社会”, 是否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 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呢？

中国经历过物质生活非常匮乏的“文革”时期, 那时我们不知道中国之外的世界, 电视\电话\电脑也没有现在普及, 可是，大自然保护得非常好, 没有什么乱砍乱伐, 也没有那么多的汽车尾气。空气新鲜, 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 人与人之间非常单纯, 人心向上, 没有什么金钱至上, 也没有什么腐败成风。我不是赞美那个口诛笔阀的中国的特殊时代, 可是, 保护完好的大自然, 人心的不设防, 确实是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的中国所丢失的, 人类对自然的过度索取, 已经开始承受大自然的惩罚, 水资源的匮乏, 城市化进程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们真的需要反思, 怎样才能恢复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美好社会呢?.

美国水牛城用它的几十年的不变, 来吸引着我们的思考, 怎么把我们的国家,也建设成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家园呢？我想, 这要靠几代中国人的共同努力。

2007年6月12日写于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