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附校友联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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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刘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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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2:49 |只看该作者
如此打针

那年冬天,天气格外地冷,一场流感大爆发。

院里大人小孩,很多人都传染上了,打喷嚏,流鼻涕,嗓子发炎,发烧等等,大家纷纷到卫生所来就诊。那时治疗流感的手段和药品也不多,基本就是以消炎为主——打青霉素,一天一针,一个星期是一个疗程。整整两个星期,卫生所治疗室的门口,每天都要有几十个大人小孩挤在那里,等着进去打针。

院里的卫生所本来不算小,有三四个医生和四五名护士,还有一个药房。但是,那时经常有外出“支左”的任务,动不动就抽调卫生所的医生护士组成医疗队,要么去工厂,要么下农村,一去就是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这样一来,院里卫生所一般就剩下一两个医生和一两个护士了。当这次流感大爆发来临时,卫生所的治疗室,就只有小文阿姨一个护士,她在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内,每天至少要给几十个人打针,还不算有什么临时的其他治疗任务。

我们小孩整天淘气胡闹,免不了经常会遇到各种受伤的情况,自然就都要到卫生所来治疗包扎什么的,所以我们对小文阿姨都很熟悉。

小文阿姨不到三十岁,个子不高,言语不多,动作总是风风火火又干脆利落。小孩当然都怕打针,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们,谁打针疼,谁打针不疼,我们早都是一清二楚。小文阿姨是我们最喜欢的护士,因为她最大的特点就是:打针不疼!

小文阿姨打针的时候,事先会按摩两下打针处,让病人放松肌肉,下手进针很轻,力度恰到好处,推药也很慢,抽出针后,还会给病人按摩两下,整个过程都显得很轻柔,自然就不会疼了。所以,小文阿姨很受我们这些怕打针的小孩欢迎,每当我们有病需要打针时,进治疗室的时候,都希望能落到小文阿姨手里,因为其他护士医生,打起针来都不大顾忌我们小孩的感受。

可这次不行啦!病人太多了,治疗室只有小文阿姨一个人,她忙不过来了,自然也不会再照顾我们了。这段时间里,小文阿姨天天用白大褂白帽子和大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双严肃的眼睛,动作迅速有条不紊地按照她自己安排的一整套打针程序,对付着众多患了流感的大人和小孩。

治疗室里增加了一张床,放打针用品的小台子摆在两张床中间,小文阿姨一次就先准备十支消了毒注好了药的针头针管,再预备下同样数量的,蘸满碘酒和酒精的棉签,都摆在小台子上,然后她就开始叫病人进来打针啦。

小文阿姨一次是叫进来两个病人,本别趴在两张床上,她站在中间双手同时操作,涂碘酒、抹酒精,然后双手从小台子上抓起两支针管,象投飞镖一样,猛地一起用力同时戳进两个病人的屁股!这个动作完成得飞快,没等病人疼得哼出声儿来,她接着又是双手大拇指一起用力,两管针药转瞬间就推进去了!这时候病人肯定是又酸又疼,可没等病人再次反应过来,她就极其迅速地两手继续动作,全不象平时拔针那样拿住针头慢慢拔,而是两手上扬,连针管带针头,一下全给拔起来!

这最后一下,是最惊心动魄的一下,也是最疼的一下。从小到大,看过多少次打针,经常见到有人操作不当,拔下了针管,却把针头留在病人的屁股上。可小文阿姨就有这么大本事,连针带管一手全拔,还是两手同时拔两个针,一次也没见她失过手!而且后来我长大了,还知道打针其实挺危险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扎到人的神经上,可小文阿姨这么按她自己的程序大干了几个星期,一次事故也没出过!

遭受小文阿姨如此粗暴对待的病人,无论大人小孩,十有八九都会疼得叫出声来。可不管大人疼得龇牙咧嘴,小孩疼得大呼小叫。平时一向和颜悦色的小文阿姨,在大口罩后面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豪不怜悯地叫道:“下面的进来!”……

这场大流感终于过去了,患病的大人小孩先后都恢复了健康,小文阿姨也恢复了平时和颜悦色的样子,一切又都跟从前一样了。

年底,院里召开总结大会,小文阿姨被评为这年的“五好战士”,和院里其他先进人物一起,站在礼堂的台上,胸前戴了大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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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3:07 |只看该作者
豆腐房里摔跤

在礼堂和一食堂之间的那排平房中,有一个经常会从窗户里冒出热气的豆腐房。这是院里为改善干部战士生活专办的。看着炊事班的战士们奇妙地做出一屉屉雪白的豆腐,闻着新鲜豆腐发散的特殊香味,那里对我们这些精力旺盛的男孩子来说,也是一个满足好奇心的地方。

这天,王迅和黄克明跑到豆腐房去看热闹。战士们都在忙着做豆腐,没人在意两个小孩儿跑进跑出的。地上摆放这一屉屉刚做好的豆腐,还在冒着热气,两个小孩就在笼屉和雾气中穿梭追逐着……

地方狭窄,两人追逐之下,狭路相逢,相互扭打了起来。这种扭打是小男孩之间十分常见的游戏动作,那时每个男孩子都对摔跤打斗等等的技巧十分迷恋,不用说,他们两人就此开始比试起摔跤的技艺来了。

黄克明脚下使了一个绊儿,王迅一下子四脚朝天地摔到了一屉新鲜的老豆腐里去了!黄克明大惊,赶紧把王迅拉起来,两人不顾浑身的汤汤水水,趁着炊事班的战士们正忙没注意这边,马上跑出门外。但是他们又不甘心就这么跑掉,就偷偷扒在窗户外面,想看看自己的行为造成了什么后果……

正在忙着的炊事班长一回头,就对着地上的豆腐屉,一脸纳闷的表情:好好的一屉老豆腐,怎么一转眼就清晰地印出了一个“大”字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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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4:00 |只看该作者
被驴咬了一口

我们每天上学,都要经过翠微商场(现在北京翠微大厦)。当时的交通运输还很不发达,郊区商场难得有运货的汽车。给商场运输农副产品的,主要都是农村的马车,个别时候,甚至还有从西山运煤过来的骆驼队!

小孩天生对各种动物就有着特殊喜好,经常到翠微商场来的马车,极大地吸引着我们注意力,那些拉车的牛马驴骡,是我们每天放学时都要见面的朋友。

天天见面,我们对每匹牲口的特征,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还仿照电影和故事书,给一些特征比较明显的马起了名字,自然这些名字也不被赶车的车把式们认可。最常用的名字,是“枣红马”和“白鼻梁”。就因为这个两个名字用得太多,以至于我们中很多人,在多年之后,还以为枣红马和白鼻梁是某个马种的名称呢。

有两匹马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最深,一匹是褐黄色的欧洲挽马(这个名称是我们多年后才知道的),它是匹拉边套的马,身材矮壮,四腿很粗蹄子很大,总是低头拉车从不抬头看路。我们叫它“农马”,意思就是专干农村力气活的马。“农马”非常温顺,大车卸货的时候,它就是低头吃着车把式给它的草料(我们都很清楚,什么是草,什么是料),我们经常会去摸摸它的肚子,揪揪它的尾巴。它也就是抖抖身子,甩甩尾巴作为回答,从没有其他的动作。对其他的马,我们可没这么大胆,因为马是会尥蹶子踢人的,车把式们通常也禁止我们去接近这些牲口,一来怕伤了牲口,这些牲口都是当时人民公社的重要财产;二来也怕伤了我们这些好奇心太重的小孩。不过对我们接近这匹“农马”,车把式们则从来不干涉,他们也都知道这匹马实在太温顺了。

另一匹马就不同了,这是一匹灰色的,非常高大的乘马(这个名称也是我们多年后才知道的),因为高大,所以它是驾辕的。它的四条腿很细很长,高昂着头,目光炯炯,顾盼自雄,总是在不停地动,一副不甘受人束缚的样子。我们管它叫“战马”,因为它的样子,与电影上骑兵的马一模一样。它还真是一匹战马,听车把式说,它是当年日军投降时留下的,不知怎么的就沦落为给人民公社拉车的马了,算起来,大概有20多岁了吧?这匹马的性格很暴烈,车把式们绝对禁止我们接近它,我们也都很自觉,一向是远远地看着,从不上前去招惹它,谁也不想被它踢上一下。

除了马,令我们感兴趣的还有驴。它们洪亮高亢的叫声,是我们经常模仿的声音。驴有深灰色、浅灰色和黑色的,还有长毛的和短毛的,一概都被人称为毛驴。这些据说很倔的毛驴,看上去都挺温顺的,其实不然,它们也有令我们大为吃惊的时候。

夏日里的一天,我们大家又在围着几辆马车左看右看。我们中一个叫巴云的孩子,对一头灰色的毛驴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围着这头驴转来转去,一会儿去摸摸它的长耳朵,一会儿去捋捋它的后背。那头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巴云摆弄。最后,巴云高兴得不知该如何对这头驴表示喜爱了,他张开双臂,极其亲热地去和驴拥抱,把驴的整个头都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谁知道,这下子那头驴可不干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它狠狠地在巴云胸前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可真厉害,巴云的衣服被咬破了,胸前一大片地方全被鲜血染红了,他疼得大叫一声,一下子坐在地上。我们全都吓坏了,惊恐万状七手八脚地抬着他就往院里跑,一直送到了卫生所。

卫生所的医生给巴云缝合了伤口,胸前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绷带。从惊恐中脱离了出来,我们又立即有了新的好奇目标,大家都追着巴云问:被驴咬是一种什么感觉?

巴云从来也没说清楚过,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巴云的伤好了,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拇指般粗细的、象蚯蚓一样弯曲着的狰狞伤疤,这道伤疤将伴随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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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4:50 |只看该作者
放鞭炮

那年月的春节,小孩们的娱乐活动很少。放鞭炮,可说是我们春节时最重要的娱乐活动了。平时节俭不愿多给小孩零花钱的父母们,春节时一般都不会不满足孩子们放鞭炮的这个要求。

所以,我们每个童年时都有许多放鞭炮的记忆。那时候的鞭炮,远没有今天的这么多品种,基本就是以响声为主。我们最常放的鞭炮,不外乎这么几种:“小鞭”,约两厘米长,红纸外壳,爆炸力弱比较安全,价格低廉;“钢鞭”,约四厘米长,比“小鞭”要粗一些,牛皮纸外壳,爆炸力强,响声大,不如“小鞭”安全;“麻雷子”,跟人的手指差不多粗,六厘米左右,里面绕有一层麻线(“麻雷子”名字就是这么来的),爆炸力很强,控制不好会伤人的;“二踢脚”,牛皮纸外壳,比“麻雷子”粗,大约10 厘米长短,两响的,价格比较贵。其他品种也有,如更粗更大的“二踢脚”等等,但都不常见。以我们当时能父母那里能获得的钱,主要还是玩前面四种鞭炮。

春节到了,年三十都是在家吃年夜饭(那时候这种能大吃一顿的时候可不多)。第二天,大家都聚到了操场上,相互比较和燃放自己的鞭炮。初一从下午直到晚上,我们都是在操场的鞭炮声中度过的。

那时我们很少放成串的鞭炮(当时称为“连挂”),一下子就放完了,热闹归热闹,乐趣少了很多。我们都是把鞭炮拆散,一枚一枚的扔着放,尽量延长放鞭炮的乐趣。相互间还用这种方式“打炮仗”,分成两方,相互投掷点燃了的鞭炮,扔不远也伤不了人,但想象中的对抗,令我们产生更多的欢乐。

除此之外就是放“二踢脚”,大家挖空心思变换着玩法,也经常比试谁胆大,敢象大人那样拿在手里往天上放,或者是用砖头之类的搭个发射台,比比谁的“二踢脚”能打得更远。这都是因为有那个大操场,要不“二踢脚”早打到什么人家里去了。

那年的春节,在操场上出了一件事,把我们都笑坏了。那天大家聚在一起放鞭炮。每个孩子手里都拿这一支点燃了的粗香,这是点火用的。一个名叫张云的孩子很得意,他有一整捆(10枚)“二踢脚”,比别的人都多,觉得可以痛痛快快玩一场,很出些风头。

另一个小名叫“小毛”的孩子,跟张云差不多大。他很嫉妒张云有那么多“二踢脚”,于是就趁着大家在一起说笑的时候,悄悄溜到张云背后,想从他的裤兜里偷两个“二踢脚”出来。

张云的棉裤兜,被那一捆“二踢脚”撑得满满的,半截都露在外面。“小毛”动手了,他轻轻地去抽张云裤兜里德鞭炮,却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手里还拿着一根燃着的粗香呢!

一个没在意,“小毛”手里的粗香,把张云裤兜里那一捆“二踢脚”的捻子给点着啦!

这下子可乱了!“小毛”刚一愣神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张云兜里第一个“二踢脚”就响了!张云给吓的猛朝前一跳,可没等他明白是这么回事儿,第二响就接上了!我们一下子也都愣了,就见张云抱着头就往操场中央跑……

裤兜的“二踢脚”一响接着一响,张云边跑边拼命用手拍打着不断爆炸的裤兜,样子别提多狼狈了!我们也都反应过来了,大家一起大笑着追着张云跑!

张云的拍打根本不起作用,“二踢脚”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的裤兜里炸响,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实没有多一会儿,张云裤兜里的那一捆“二踢脚”就都炸完了。他终于停了下来,满脸冒汗,大口喘着粗气,我们也都围了上去,接着大笑不止。这时,就见张云的棉裤,已经被那一捆威力强大的“二踢脚”给炸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暴露出来的棉絮,还在冒着烟……

不用说,张云今天回家,要为这条棉裤狠狠挨上一顿打了,他爸爸打孩子下手狠,那在我们院里是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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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5:12 |只看该作者
自己造门炮

这也是一个与鞭炮有关的记忆。

春节过去了,可我们手里的鞭炮并没有放完,每个人都有有意识地留下部分鞭炮,在以后日子里慢慢地重温放鞭炮的乐趣,这种情况一直能持续到四月清明时节,院里还有孩子在放春节时留下来的鞭炮。

这就不像春节时那样大家集中在一起互相攀比了,而是各玩各的,一般就是两三个比较要好的在一起,放鞭炮的花样儿则是穷极所思,都在开动脑筋要玩出新的名堂来。有用鞭炮插在墙缝里搞“破坏”的,有集中若干鞭炮尝试能在沙堆中炸出多大坑来的,有点燃了鞭炮再用弹弓射出去的,有把鞭炮插进蚂蚁洞看能不能炸开的……

我和同楼的金卫阳一起,想出了专利属于我们俩的一个玩法:我们要自己造一门用鞭炮射击的微型炮!

说是造炮,其实很简单,材料就是子弹壳和一个缠线用的小木头线轴,用橡皮筋把子弹壳缠在线轴上,子弹壳就是炮身,线轴就成了炮架和两个炮轮,很微型也很形象。

要光是这么点事情,就没有什么刺激的乐趣了,我们运用在其中的智慧还多着呢。做炮身的子弹壳,选的是7.9毫米口径黄铜弹壳,这就是过去旧式79步枪用的子弹。我们这个院管着八一射击场,我们从小就对各种枪械弹药的名称和数据耳熟能详。每年暑假院里办夏令营,都要组织我们这些小孩去射击场打靶,在那里捡子弹壳,比在麦田里捡麦穗都容易,所以我们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不少各种口径的子弹壳。

79步枪的子弹壳比较粗比较长,用来做那门微型炮的炮身最合适了。把子弹壳前头那一小段收缩的部分用钢锯条锯掉,整个炮身前后一般粗,正好放进一枚“钢鞭”。在子弹壳的后部用钢锯锯出一条缝,再用铁丝弯个小钩子,放进“钢鞭”之后,用小钩子把鞭炮的捻子从缝里钩出来,就可以顺利地点火开炮啦。

但是这还没完呢,还得有炮弹呢!炮弹就用7.62毫米口径的子弹壳来做,这是解放军的制式弹药,我们手里最多的就是这种弹壳。如同那个大的黄铜弹壳一样,把前面一小段收缩的部分也锯掉,正好就可以插进做炮身的黄铜弹壳口里,严丝合缝!

一门微型炮就这么造好了。到哪儿去射击呢?那时候院里干部流动性挺大的,经常有人家搬走。留下的空房子,就是我们这些淘气男孩们经常钻进去玩耍的地方。门窗紧闭上锁都难不倒我们,撬窗户拔插销我们个个都熟练得很。所以,我和金卫阳造好了炮之后,很快即选定了一处空房子作为我们射击场。

我和金卫阳的家,都在38号楼,这是一幢两单元的两层楼。我们家楼下的郭洪岩家,这时刚刚搬走不久。她家搬走没两天,窗户就被我们给撬开了,现在我们俩想进去,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这样的空房子里面,一般都会留下几件家具。那时候部队干部家里的不少家具,都是公家配给的,搬家时留下很正常,公家一时难以派人来整理收拾(小孩进来都没人管)。这些家具就成了我们在这些空房子里玩耍的舞台,把床板跳坏了,桌腿弄断了什么的,都是常事。而且经过我们多次进来玩耍之后,这样的空房子一般剩不下几块完好的玻璃。

我和金卫阳带着鞭炮和那门“炮”,从厨房的窗户钻进了原来的郭洪岩家,直接进到了主卧室。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双人床,这就是我们准备“开炮”的地方,尽管这时床板上满是厚厚的尘土,可对我们这些整天会滚成泥猴儿样的男孩子来说,算得了什么?

在床的中央摆好了那门微型炮,安装好鞭炮和“炮弹”,我们的目标对准了两三米开外的窗户。从小就接触的军事常识告诉我们,要注意“跳弹”的杀伤。所以,我们就不能把炮对着墙,以防给我们自己造成伤害。对着窗户,正好可以试试这门炮能对玻璃造成多大的破坏。

炮捻点燃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得一声闷响(跟鞭炮燃放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微型炮象电影里真正的炮在射击时一样,猛地向后跳了一下,这一下可比电影里那些炮大多了,微型炮直接从床上弹到另一侧的地下。也就是在此同时,窗玻璃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脆响,“炮弹”射出去了!准确地击中了目标!但是,却没有听到我们早已熟悉的那种玻璃破碎的稀里哗啦之声。

原来,鞭炮爆炸的能量,经过“炮身”的聚能之后,实实在在地将作为“炮弹”的弹壳射了出去,与我们造炮时的设想完全一样!而令我们惊讶的是,这枚“炮弹”的威力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想!

窗户的玻璃上出现了茶杯口大小的圆洞,边缘基本是整齐的,玻璃沿着洞的外缘呈现出细密的放射状裂纹,这与真的子弹射穿玻璃的状况很类似,只是洞的直径大一些而已,整块玻璃并没有像被石块砸了那样粉身碎骨。可见,我们这枚“炮弹”的速度非常大,在近距离内可与真子弹媲美了!

我俩高兴极了, 接着继续安装鞭炮和“炮弹”,一而再再而三地“开炮”射击,两人手中的五六枚弹壳和“钢鞭”,很快就全都放完了,窗户的多块玻璃上,留下了若干大小差不多的圆洞。我们俩这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这所已经弥漫着火药味的空房子。

当时我们俩谁也想到,这其实是个挺危险的游戏,若是象子弹一样速度的弹壳,打在人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我们当时没有去想,微型炮给我们带来的乐趣,已经超过了我们对危险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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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5:35 |只看该作者
钻进了体操房

70年左右,整个社会生活在慢慢恢复正常,原来解散了的各个专业运动队也逐渐恢复起来。可那时候“三支两军”还没有结束,各个部队单位,都有自己对口的“三支两军”单位。我们那个院的对口单位,就是国家体委。当各个运动队逐步恢复起来的时候,我们那个院就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经常有各种体育比赛的球票。

那时候社会影响面最大的项目,就是我们的国球——乒乓球。国家乒乓球队是最早恢复的运动队之一,那时正式的比赛和国际比赛都很少(71年出现了“乒乓外交”之后,比赛就多了)。所以能有机会看高水平的体育比赛,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挺难得的。而我们就有这个便利条件,不但正式比赛和国际比赛能有票到首都体育馆和工人体育场去看,连国家乒乓球队在北京体育馆的队内比赛,我们都有机会去看。

北京体育馆,当时就已经不举办对外的体育比赛了,主要用于各个国家队的训练比赛。那时国家队的明星球员们,我们都非常熟悉他们的身影,名气最大的,首推庄则栋。他也确实很厉害,国家队的队内比赛,都是真刀真枪的实干,名气再大也没用。可国家队队内比赛时,我们就没见庄则栋输过球。日后名满全国的梁戈亮和许绍发,那时还是年轻队员,很难引起观众的注意。有一次,我们还看到过著名女运动员郑敏之,在向年轻运动员郑怀颖(70年代初期的中国女队主力队员之一,后来成了梁戈亮夫人)发脾气,吓得郑怀颖不敢说话。

尽管有那么好的机会看高水平比赛,尽管有那么多家喻户晓的明星运动员参加比赛。但我们这些小孩,对观看比赛的热情并不高,因为我们看过的比赛太多了!每当有比赛的时候,院里给各家发票,还派车去。比赛通常是在晚上,大人们白天要上班,球票就经常便宜了我们这些小孩。差不多每星期有两三次比赛可看,再好的比赛,看多了,也就失去兴趣了。我们这些整天如野草般生长的孩子们,谁也没有想着自己也去学习那些明星们的精湛技艺,更没有谁想去当运动员。

这天,我们一起七八个小孩,又到北京体育馆去看比赛。整个场地上,摆了八张球台,国家队的那些明星们都在极其认真地比赛。可我们看得就无聊了,都看了多少次了,没意思!我们开始在体育馆里各处转悠,寻找新奇的事物,碰上门就去拉一下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转来转去,我们找到一处小门没有锁!于是一窝蜂就都钻进那个小门里去了,其实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小门是通向什么地方。反正是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先进去瞧瞧再说!

进了小门之后,随着走廊和楼梯拐来拐去上上下下,我们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因为尽管都来过北京体育馆多次,可我们并不熟悉这座建筑的结构,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我们转到哪里去了。反正就是顺着走廊和楼梯走,见着个门就去试试,管它通到哪里去呢。

走着走着,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不知不觉我们进到了一个大房间里,这里摆放着各种体操器械,地上铺着很厚很厚的海绵垫子,应该是进行体操训练的地方,这对我们来说可太新奇了!

可我们不是第一群来到这里的人们。房间已经有两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男孩在玩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儿来的,反正看上去不象是运动员,大概和我们一样,也是来玩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又是如何进到这里来的。

可他们的玩法,立即吸引了我们:那里有一具跳板,应该是体操运动员平时用来训练的工具。那两个男孩把跳板抬到海绵垫子旁边,然后拉开距离,助跑、起跳!跳板的弹力把他们弹得很高,可以在空中翻一个筋斗,然后落在松软无比的海绵垫子上!

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就全来了精神,上前就把那两个男孩赶跑,我们要玩!看我们人多势众其势汹汹,那两个男孩也不敢反抗,乖乖地把跳板让给我们,去尝试操练其他器械了。

我们照着那两个男孩的玩法,一个接一个地助跑起跳,然后尽最大努力做出自己能想象出的空中动作,不管多么无理多么荒谬,反正最后都要落在海绵垫子上!一时间,体操房内充满了欢笑声,我们一个个在空中翻转得晕头转向,在海绵垫子里摔得晕头转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反正我们是一直沉浸在各种各样的翻滚跳跃头下脚上的乐趣之中。体操房的门突然开了,进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和运动员打扮的人,他们一个个满脸惊讶,连声地问我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说实话,这时候我们谁也说不清,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早把来路都给忘了!

我们被轰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被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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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6:08 |只看该作者
另类看电影

看电影,是始终贯穿在我们童年少年生活中最主要的一项文化娱乐活动,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和数不清的特别记忆。

那时在部队中,电影是最重要的宣传和娱乐方式。各级单位里,都有专门的电影放映机构,每周两次电影放映,是雷打不动的。冬天放电影是在院里的大礼堂,夏天就在大操场上放露天电影。

每当晚饭后,大操场上挂起了银幕,我们小孩边都立即随之兴奋起来,电影还没开演,各个不同年龄的男孩女孩就都在大操场上开始嬉戏打闹,弟兄姐妹们混作一团,大家笑啊叫啊跑啊跳啊,都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呢。而且看电影的时候,绝大多数孩子都不和自己的父母家人坐在一起,电影一结束,各家各户都是满操场找孩子。

放露天电影的时候,银幕的正反两面都可以看到影像。所以我们小时候,有许多电影是在银幕反面看的,成年之后再重温那些影片时,影像往往就与记忆中的对不上号。

66年,运动开始了,绝大多数电影成了“毒草”不让放了,可部队每周两次放电影的制度却不因此改变。于是,除了《新闻简报》等纪录片之外,就是有数的几部故事片来回放。70年代以前,大致就是《南征北战》、《地道战》、《突破乌江》、《列宁在十月》等两三部故事片,那时连《地雷战》、《列宁在一九一八年》都不让放呢。于是这两三部电影我们不知看过了多少遍,每一个镜头每一个人物动作,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我们都记得一清二楚。比如,《地道战》中有一个场景,拍摄电影的工作人员在镜头中穿帮了,连出品这个电影的八一电影制片厂审查时都没看出来,可被我们看出来了!

其实在那个年代,电影并不象现在人们想象的那样贫乏。因为尽管公开放映的片子很少,但还有另一个渠道:批判电影。就是以反面教材的名义,放许多电影给大家看,让大家对这些影片加以批判。于是,许多电影,特别是新中国电影史上的那些经典之作,在那个非常年代,还是经常在许多机关单位的礼堂中放映着。

可当时院里放映这些“批判电影”时,有一个天理难容的规定,令我们一提起来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不许初中以下的小孩看!

这还行?有电影不让我们看!做出这个规定的的人,可实在是低估了我们广大少年儿童看电影的决心和智慧了,随后在我们中间衍生出来的种种看电影的奇谋巧思,令所有大人们无不瞠目结舌。

“批判电影”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在礼堂里放映,门口设了哨兵,不允许我们进去。可这难不住我们。院里的暖气道四通八达,凡有暖气的房子,就至少有一个井口。礼堂的暖气道井口,就在舞台后面的化装室内。将《地道战》看得滚瓜烂熟的我们,早就把院里各处的暖气道钻遍了,哪条管道通到哪里,哪里有井口可以出入,管道工恐怕都没有我们熟悉呢。于是,每当礼堂里要放映“批判电影”的时候,事先得知消息的我们,就都在特定的暖气道入口处准备好了。等电影一开演,我们就顺着暖气道鱼贯而入,在黑暗中连手电都不用,熟门熟路就能摸到礼堂后面化装室的那个井口处。通常参与这一行动的,有六七个人,个别的时候,还会有一两个胆大的姐姐或妹妹加入我们的队伍。

在黑暗中,我们可以听到礼堂里的音乐声,由此判断电影已经开始。于是我们最前面的人,就顶开水泥的井口盖板,爬进没开灯的化装室,其他人一个个悄悄蹑手蹑脚随后爬出来,从化装室通向舞台的小门(小门的锁根本难不住善于溜门撬锁的我们),溜到舞台上躲在银幕后面,再逐步分散从舞台两侧的楼梯溜进礼堂大厅里,各自在黑暗中找一个角落,就可以和大人们一起看电影啦!

这条秘密的地道,经过若干次的利用之后,终于被大人们发现了。于是他们不但修好了化装室被我们撬开的门锁,而且用桌椅等重物把暖气道的井口压住。这一下,我们就不可能再玩地道战了,井口的水泥盖板对我们小孩来说就够沉重的了,再压上那么多重物,从下面是无论如何也顶不开了。

但是,这样还是阻挡不了我们看电影。很快,我们中间就有人发现了另一个秘密:礼堂的窗帘,永远是拉不严的,不管哪扇窗户,都可以通过窗帘的缝隙,看到礼堂里面放映的电影。

礼堂两侧,共有10扇大窗户。每个窗户都有差不多三米高,离地面也有大约两米的高度。我们要爬到窗台上去,才能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礼堂里正在放映的电影。爬上窗台就不容易,我们还都是小孩,身高不够,需要“搭人梯”。这可难不住我们,院里放过的电影,除了故事片纪录片动画片之外,有时候会放些军教片,如《侦察兵技术训练》、《越野障碍要领》、《三点固定攀登》、《凝固汽油弹对江河防御的作用》等等。所以,“搭人梯”对我们来说,那是早就从电影上学会了的技术,别说上礼堂窗台只需要两人的“人梯”,我们连六七人组合的三四层“人梯”都会搭呢。

窗台的宽度,仅够一个人立脚的。我们就只能一个挨一个挤在窗台上,最前面的人蹲下,后面一个人半蹲,再后面的弯腰,最后面的踮起脚尖……从上到下,头靠着头,沿着那条可贵的窗帘缝隙去看电影。

一个窗台上,大约能挤四五个孩子。每当有电影的时候,整个礼堂所有窗户上都会爬满各个不同年龄的男女小孩,加起来有好几十!

就这样,我们在那个年代里,看了许多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最著名的那些“批判电影”,如《清宫秘史》、《武训传》、《舞台姐妹》、《抓壮丁》、《红日》、《兵临城下》、《早春二月》、《燎原》、《五更寒》……我们都是这样看的。不仅如此,我们还看了个别现在就是到电影博物馆也看不到的影片拷贝。如《革命家庭》,有一部彩色的拷贝,后来被毁了,现在只有黑白的拷贝了。而我们当年看到的,就是那部彩色的拷贝!还有《青松岭》,现在大多数人都认为,那是73年左右拍摄的彩色片,其实60年代中期,就有一部黑白的《青松岭》,我们当年也都看了!

70年代初期,我们那个院搬到了北京城里的朝阳门附近。离那里不远的地方,是总参第一招待所,我们叫做“海运仓”(胡同的名字)的地方。那时是叶帅主持军委工作的时期,全军都在学习现代化战争,经常举办全军高级会议的总参第一招待所,也就在各种会议期间,经常放一些跟现代战争有关的记录片和故事片,称为“内部电影”。

这对我们来说,又是一个绝好的看电影的去处。那时我们院单位缩编了,调出去不少干部,小孩数量锐减,16岁以上的不是去当兵了就是去插队了(70年代初期,还没有恢复高中教育,初中毕业就当兵或插队下乡了),10岁以下的也不多了。我们十三四岁的,经常敢于出院活动的男孩子,也就十几个人了。每当我们得到消息“海运仓”有“内部电影”,晚饭后就七八个人结队行动了。当然,有时候“情报”也不准确,没有电影,令我们白跑一趟。

那个招待所门卫森严,不放我们进去。所以我们每次都是从后院的墙上翻进去的。那时社会治安良好,各个单位的保卫很松懈,即便是有高级会议,也没人管我们小孩翻墙进去。放到今天,真是不可想象了,可那时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进了院子,礼堂可就进不去了,门口不但有岗哨,还经常能看见停着若干辆高级干部的红旗车——有首长前来看电影。我们对那个院的暖气道什么的都不熟悉,传统的“地道战”肯定也不行了。那个礼堂,比我们原来那个院的礼堂要高级得多,有会间休息的走廊,把窗户与礼堂大厅分隔开来,我们过去那种爬窗户看电影的招数,也用不上了。

路是人走出来的,困难永远敌不过我们热爱电影的激情。那礼堂正因为很高级,有男女厕所,这就是我们的秘密通道!厕所的窗户很小很高,那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障碍,“搭人梯”不是从小就会嘛,上个窗台有什么难的?

不过上了窗户还是进不去,还得把窗户弄开才行。玻璃窗户关得严严的,里面还有一道纱窗。这就又用上我们最熟练的本领啦:撬窗户!当初院里干部搬家后留下的空房子,三楼以下的都被我们撬开过,把这点手段用在这里,那是驾轻就熟。

玻璃窗怎么撬?先要找一块大小合适的砖头或者石头,用来打碎玻璃。别以为我们会让窗玻璃来个天女散花,那样还不把参加会议的全军领导都给惊动了?这需要有技巧:找准窗玻璃的角儿,用合适的力量猛地敲一下马上收手,把握住砖头不脱手,不能重了也不能轻了,关键在于那一下的爆发力。这样玻璃的一角就会在响声很小的情况下,被打裂或者直接出现一个洞。然后我们再用砖头一点点敲击有裂缝的地方,逐渐敲出一个能伸进手的洞来,整块玻璃还是完好的。然后伸手进去把窗户的插销拨开,整扇窗户就打开了。为完成这个动作,有时候手会被玻璃割破,但要看上电影,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玻璃窗开了,里面还有一道纱窗呢。用砖头石头解决不了纱窗,我们就只能忍着疼,一下接一下地用拳头去打纱窗,直到把纱窗打破,再伸手进去拨开插销,那就大功告成了。

秘密通道打开了,但使用的时机是很有讲究的。打开通道的时候,就不能让周围来来往往的解放军发现,在窗台上操作的只能是一个人(当然是我们搭人梯把他送上去的),其他人要四下散开,不能成帮成伙聚着引起怀疑。还是等到电影开演以后,我们才重新聚到窗台底下,搭起人梯,一个个爬上窗台溜进男厕所,先上去的都记着伸手拉后面的,遵循着“一个都不能少”的原则,从没有先上去了就不管下面这样无情无义的事情出现。

等进了男厕所,我们再每隔一分钟两分钟出去一个人,进到礼堂里就自己找地方悄悄坐下,尽量不坐在一起。反正每次放电影都没那么多首长,前排的空位子有得是。只要我们保持安静和分散,一般都不会引起礼堂里观众的注意。

在这里看到的电影,基本上是没有可能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多是些跟现代战争有关的记录片。如《为苏联服务》( 苏军1967年以中国为假想敌的第聂伯河大演习)、《人民的忠实的儿子》(介绍苏联战略火箭军情况)、《恐怖的和平》(介绍美国战略空军情况)等等,看得我们惊心动魄同时也糊里糊涂。当然有时候也有一些故事片,象有名的日本电影《日本海大海战》、《山本五十六》、《啊!海军!》,苏联的系列战争片《解放》等等。总之,给我军高级领导做参考的许多电影,想不到都让我们这帮小孩给看了。

但我们这样看电影,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时候电影放了一半,礼堂里的工作人员会发现,有小孩混进来了。于是电影暂停,开灯清场——把我们一一捉拿给轰出去。而我们则一个个会伪装老实,乖乖地被军人们赶出来。等我们出了礼堂,他们就不管了,谁有那功夫去处理我们啊?于是我们就会又溜到男厕所的窗下,等礼堂里的灯关了,电影继续放映了,我们就会把经秘密通道进入礼堂的程序再重复一次。最严重的一次,是一场电影被我们闹得停下来了三次。连轰我们出来的军人们都奇怪:怎么每次都是这几个小孩?而更令我们奇怪的是,这些军人们从来没问过,你们是从哪儿进来的?

终于有一天,我们的秘密通道还是暴露了,男厕所的窗户,被厚实的木板牢牢地钉死了!但是,我们对电影的热爱却从未因此而有丝毫的减退。男厕所不行了,不是还有女厕所么?为了看电影,我们那里还顾得到什么道德廉耻?于是女厕所的窗户,也被我们用同样的手法给打开了,新的秘密通道又有了!或许是由于这样的会议和电影场合,极少有女性参与的缘故吧,我们在那段时间里多次进出女厕所,从没有遇到过尴尬的场面。

等到女厕所的窗户也被钉死的时候,我们用这种特殊方式看电影的行为,已持续了一年多,这段时间,正是军队高级机关放映“内部电影”的高潮时期。

那些给我们带来无穷新奇感受的“内部电影”,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看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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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6:54 |只看该作者
杏仁茶

71年左右,我们那个院整个单位缩编,搬迁进了城,各家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给我们的童年留下了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

随着干部的调走,院里的孩子们有的随父母去了别的单位或者外地,大一些的都去当兵或插队了,留下的也逐渐随着家里搬进城去了。小孩的人数一下子少了很多,再没有当初动辄聚集几十上百小孩一起游戏的场面了。到了最后,还有几户人家尚未搬走,小孩就剩下了三个:周申申(小名老七),韩立克(外号“糖饼”)和我!

大的走了,小的也走了,男孩走了,女孩也走了,偏偏就剩下我们三个!都是男孩,老七最大,我居中,“糖饼”最小,年龄都是相差半岁,真是奇怪!

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变得非常空旷,我们所熟悉的那种成群孩子一起玩耍游戏的场面,已经不存在了。可即便就剩下我们三人,那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习惯却是永远去不掉的,我们还是不愿意和家人在一起,而是尽一切可能和伙伴在一起,虽然这时候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每天放学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有事儿没事儿都要聚在一起。尽管这时我们是在三个不同的学校。

聚在一起干什么呢?仍旧是满院里到处乱窜,四处寻找可以让我们觉得刺激的事情。但是,这时候整个院里的人已经很少了,食堂和卫生所也都搬走了,大量的房子都是空空如也,能令我们感到新奇刺激的事情,已经没什么了。

我们三个这时经常干的,就是这么几件事:先跑到俱乐部去打一会儿乒乓球(乒乓球台还在),也打不了多一会儿,因为我们对这种运动的兴趣不大;然后一起到翠微路商场去转两圈儿,老七经常要把他们家的一些料子衣服拿到那里的干洗店去(他父亲在海军工作过,有许多出海时穿的毛料军装),我和“糖饼”就经常陪他一起去。干洗店那些服务员大妈都认识他,每次我们一进门,她们就说:“周申申来了!”可见老七早把他家的这项业务承包了。

除此之外,我们也没太多的活动,往往是各自用仅有的一点点零用钱买点零食之类的,再看看商场的热闹,仅此而已。更多时候,我们还是跑回院里去,一起到“糖饼”家里去折腾。

“糖饼”的父亲去外地“支左”了,母亲天天上班很晚才回来,哥哥们都当兵走了,家里空空荡荡的。我们在他家,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一会儿钻到床底下,反正是没事儿找事儿,不知该干些什么才好。

折腾累了,三个人就坐下来,一边吃着一同买来的零食,一边聊天儿。老七比我们大,看的书多一些,就给我们讲他看过的《一千零一夜》之类的故事。他讲故事时很投入,非常反感我和“糖饼”不注意听他讲。可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总是忍不住要发笑,一笑起来就止不住,结果就把他的故事打断了。每当这时,老七就会很愤怒地去责骂“糖饼”,他总以为是“糖饼”在有意引我发笑,故意破坏他绘声绘色的讲述。“糖饼”从小就是幼儿园出了名的淘气大王,所以替其他小孩背黑锅的时候就特别多,在大人那里是如此,在我们中间也是如此。老七一责骂,“糖饼”就会立即做出一副极为无辜的滑稽表情来,更引得我大笑不止,弄得老七无可奈何……

这天,我们仨又是一起去了翠微路商场,和老七一起去了干洗店之后,还是各自把零用钱凑起来去买零食。这次我们发现,柜台里多了一种新鲜物品:纸袋包装的杏仁茶!那时候这类冲泡的饮品很少见,一般就是麦乳精之类的。见到了新鲜的饮品,我们很高兴,一人买了一袋,再加上一些花生仁之类的小零食,三人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

回来后我们还是一起到了“糖饼”家,三人还是照旧边吃零食边聊天儿,轮流讲着自己看来的各种故事……等到后来零食快吃完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杏仁茶呢

我刚刚说了一句:“咱们泡杏仁茶吧!”,就见老七和“糖饼”这俩家伙“嗖”地一下,宛如离弦之箭,没等我反应过来,就都冲到厨房里去了!这是为什么呢?

“糖饼”的母亲,每天上班前,都要烧好两暖瓶热水放在家里,以便她的淘气儿子玩渴了有水喝。厨房里还放着两只特大号的搪瓷茶缸,这都是做母亲的给儿子预备下的。现在老七和“糖饼”两人急着冲进厨房,原来他们俩是要抢大茶缸!茶缸只有两只,人可是有三个,不能一人用一只同样的茶缸。大茶缸水装得多,能泡一大缸子杏仁茶啊,原来这俩家伙不约而同都是要占这个便宜啊!

他们俩动作快,我就只能拿一个普通的陶瓷茶杯来泡杏仁茶了。他们俩抢到大茶缸,兴奋不已,抓起暖瓶来就“咕咚咕咚”一人倒满了一大茶缸热水。可是谁都没想到啊,每袋杏仁茶就那么一点,放到这一大缸子热水中,根本就成了“泥牛入海无消息”,在一大缸子热水中全然淡而无味啦!反而是我的小茶杯,装的水不多,冲出来的杏仁茶粘稠适中,味道正宗!

滋滋有味地品尝了正宗的杏仁茶,看着这俩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家伙,一人捧着一大缸淡而无味的热水,满脸沮丧和尴尬的表情,我笑得满地打滚儿(“糖饼”家的地被我滚的十分干净!)。最后,我故作大方地允许他俩也品尝一下我的正宗杏仁茶,所要付出的代价是:被我指着鼻子反复讥笑了一下午!

直到今天,我们见面时,这件事还会被我用来讥笑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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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9:06 |只看该作者
我家的猫

70年代初,我们家搬到了城里,住进了老式的四合院。这个四合院是清末民初的建筑,很有些年头了。象这样的北京老房子,通常都会有老百姓称为四大“家神”的动物出没,就是老鼠、青蛇、刺猬和黄鼠狼。这个老房子里,就有我们在郊区楼房中很少见到的老鼠。

父亲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对这类“家神”是深恶痛绝的。为了消灭这些令人厌恶的老鼠,他命令母亲养猫——从前他是不允许家里养任何动物的。

我从同学家里要来了一只小母猫,毛色就是北京人说的“火烧烂棉絮”的那种,黑色中夹杂着散乱的黄色。后来我看过些资料,才知道这种猫有美国猫的血统,当时可并不知道她有这么高贵的出身。

小猫进了家,对她的工作非常称职,不时就抓个老鼠给我们看。她长得很快,不久就成了一只仪态万方的猫贵妇。到了第二年春天,引得周围无数的猫每天晚上在我家房上房下流连忘返,爱情小夜曲大合唱不到天明绝不休止。贵妇棉絮很快就怀孕了,接着就是她自己找地方哺育下一代,一切都不用我们操心。

小猫在我家房杂物的房间里出生了,用种种含义复杂的叫声宣告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们看不见他们,都隐藏在各种杂物形成的隐秘角落了,只有棉絮夫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过了一两个星期,小猫就不时地从各个角落里露一小脸儿给你看,一共有四只。再接下去小猫就不怕人了,每天纷纷出动,登高爬树窜房越脊操练武艺。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又有新的爱情小夜曲响起了。

小猫们年复一年以几何级数在我们家增长。最初几次棉絮夫人生小猫的时候,我们还很新奇,还想着给她准备个窝,增加点营养,给新生小猫洗个澡什么的。后来小猫越来越多,可就照管不过来了,这玩意儿繁殖的也太快了!我曾经注意过一次,从我家房杂物的那间小房子里,一次能走出大大小小十六只猫!那些年,我们全家所有人跟别人接触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问题就是:“你家要猫么?”

猫一多,吃就了问题,一开始母亲还逐步增加给猫们准备的饭食,可这种增加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猫们的增加速度。最后母亲每到给猫开饭的时间,就只有我家猫族的始祖棉絮夫人有铁饭碗享受计划内供应的伙食,其他的猫,母亲就干脆全不管了。更由于猫的数量众多,家里的老鼠之类“家神”早就销声匿迹了,偶尔只有棉絮夫人还能抓到个把老鼠,叼在嘴上走来走去,向后辈们炫耀着她的武功。猫的社会内部,有着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一点也不了解的长幼之分,棉絮夫人享用她的食品时,其他的猫从来也不会上前去谋求分一杯羹。

那其他的猫吃什么呢?根本而没必要替他们担心。他们一个个早出晚归,也不知道他们都去干什么,反正周围比邻的平房对他们的行动毫无阻碍,就见他们一个个毛色光鲜日渐肥硕,反正每天他们都吃得饱饱的,从不在乎在我家有没有吃的,这里只是他们休息和玩耍的地方。

母亲从来也不给猫起名字,管棉絮夫人叫“老猫”,其他的一概都称之为“小猫”。非要特别指出一下的话,就说“黄的小猫”、“黑的小猫”什么的。由于小猫众多,血统早就分不清了,什么花色的都有,我们也很少注意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品种出现。就记得有一年,小猫中出现一只“鞭打绣球”——,绒毛很长,通身雪白,一条黑尾巴,两耳之间有一块黑斑,的确很漂亮。后来被我的一个同事拿走了。

有一次,一只黄色的小猫出了大问题。他不知是为了偷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咬住了家里房檐下用来挂东西的铁钩子,结果被那铁钩子从嘴里进去刺穿了下巴!那年月社会上也没有宠物医院,母亲看着这只小猫的惨状,实在不忍,天天指挥我们去把他捉来,给他清洗伤口,上药消炎。这成了那段时间里我家的一件大事——抢救小猫。天天上药消炎,可小猫就是不见好,伤口越来越大,感染化脓,小猫身上烧得滚烫,整天萎靡不振,连叫声都是有气无力的,尽管当过医生的母亲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小猫还是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全家人都束手无策。我说了一句,是不是给他“安乐死”?立即招致全家人的抨击,经历了半生枪林弹雨的父亲,对此持有最坚决的反对态度,说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听天由命”。最后,还是把这只奄奄一息的小猫放到猫们集中的那个房间角落里,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可谁知道,几天之后奇迹出现了。没有了医疗,这只小猫不但没自生自灭,反而一天天地好起来,开始吃母亲给他准备的食物了。两周之后,这只小猫居然彻底痊愈了!细心照料,百般用药,状况是越来越坏;不理不管,反而痊愈了,这只小猫到底是神仙还是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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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刘俍 发表于 2012-7-12 12:59:25 |只看该作者
划船艳遇

那年夏天,学校组织我们游园,时间是星期六上午,地点是颐和园。

上午老师领着我们登山,给我们做一些有关颐和园的讲解。我和几个平时常在一起玩的同学,谁也没心思认真听,就等着游园活动结束。好不容易等到午饭后(午饭是我们自己带的面包鸡蛋和香肠),老师宣布游园结束,所有学生可以回家啦。于是我们一声欢呼,所有人都作鸟兽散。

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想回家,我们所期盼的,就是这一下午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在颐和园里玩,这比跟着老师听讲可不知道要快乐多少倍呢。

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沿着长廊一路看画一路前行,眼看已经走到了排云殿下面的游船码头。我突发奇想,说:咱们划船吧!

大家一致叫好,谁也没去仔细想想,我们这一伙五六个半大小子们,没一个真划过船的。

大家把身上那一点点零用钱都拿了出来,租船的钱终于凑够了。码头上的服务员,也根本不在乎我们是一群小孩子,就卖给了我们船票。本来一条游船规定只能乘四个人,大概是看我们小的缘故,让我们六个人都上去了。

我们谁也没划过船。最初出了这个馊主意的我,自然就责无旁贷要操桨了。这船还真是不好划,我费尽了气力,船还是象条蛇一样,在水面上扭来扭去。

正在忙乱之中,对面突然也划过来一条船,看上去和我们一样,操桨的人也不会划,船也像蛇一样在水面上扭来扭去,船上坐着的,是与我们年纪相仿,不知是那个学校的几个女生!

眼看两船就要相撞了,我们中间一个小名叫“二弟”的男孩坐在船头,他疾言厉色对着那几个女生喝斥道:“你们让开!”

对面船头上的一个女生也毫不示弱,同样疾言厉色地喝斥道:“你们让开!”

这一下可热闹了,那年月我们这么大的孩子,男女生之间的关系都很紧张。我们船上的几个人一起愤怒起来,开口高声叫骂,对面船上的几个女生也都愤怒了,一个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与我们对骂起来!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划着船,一边还要回头帮腔儿跟着大家一起骂人,别提多费劲了!对面操桨的那个女生,想来情形也与我一样尴尬吧?

双方骂得热闹,气氛越来越紧张。可就在这时,我们这边带头叫骂的“二弟”,不知怎么的,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引得对面船上带头的那个女生,同样也笑了出来!

这一笑,两边的男女生们,突然一下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静默。短短几秒钟之后,双方不约而同地都爆发出了不可抑制的大笑!

这一笑,对立一瞬间就变成了友好。两条船上的男女生一起共同努力,互相忙着指导对方如何划船。没一会儿,两条船都变得十分顺畅,安然接舷而过,最后分别时,两条船上男女生们,居然都还相互挥手告别,谁还记得几分钟前的怒目相向呢?

男女之间,就是这样地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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