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anxianzhu 于 2013-4-9 11:20 编辑
——第一次上前沿阵地 眼望江面,冰封雪盖;左前方,晨雾笼罩下,正是珍宝岛;放眼对岸,莽莽苍苍,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山脉——我们的祖先曾经拥有过的土地!
3月10日上午,担架营各连在五林洞与向阳兵站之间的山坡上搭建好了自己的帐篷,炊事班也正儿八经地垒砌七星灶,大锅煮三江了。我们连从上午开赴向阳兵站,一直忙到13日。 向阳兵站位于一片坡度缓缓的山坳,紧邻公路,三面环山。山坳里地势开阔,长满了高大的红松,树干粗壮挺拔,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下面白雪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金黄的针叶,走在上面软软的。军车不断地运来一车车弹药:各种口径的炮弹、圆盘似的反坦克地雷、一箱箱各式冲锋枪、机枪子弹,等等。我们分门别类地,把一车车匆匆卸下的弹药码放在林地上。时而,又有部队的军车开来,拉上一些弹药送往前沿阵地。远处,珍宝岛方向,不时传来隆隆的爆炸声,几天下来,我们对这早就习以为常了。几位胆小的地方司机,刚把车开进树林,就哆哆嗦嗦地给我们递烟,“大兄弟,先给我卸车好吗?我,急着赶回去。”看着他们那可怜相,我们总是摆出老兵的架势说:“怎么,刚听到炮声就尿啦?等着!”在青松树海的掩护下,有几个足球场大小的山坳很快变成了露天弹药库。头顶上松涛阵阵,脚底下白雪生辉,景色美极了! 3月13日傍晚,我们排接到命令:夜晚上前沿阵地执行任务。大家好一顿兴奋,手忙脚乱地做好了上阵的准备,倒也简单:每人揹上自己的军挎包——装饼干。这次大家都有经验了,每人都把挎包装得满满的,谁知道下顿饭啥时候吃呢?接着,每人发了一个急救包,军绿色、密封的。我按照要求,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血型“A”,又把这急救包拴在腰间的皮带上, 心中涌起一阵神圣的激动热流,这是挂花时,用来救命的! 军车驶离五林洞,到二号桥拐向珍宝岛。卡车在一道与乌苏里江平行的山谷入口处停了下来——我们当时把这山谷叫二道沟。转过山口,就是敌人的炮火封锁线了。夜色中,可以看见窄窄的公路两侧有弹坑散落。按照指挥员的要求,排成散兵线,每间隔10米一个人,沿道路两侧快速前进。夜很静,脚步很急,爆炸后留下的火箭弹残骸像丑陋的死蛇,扭曲着蜷缩在路旁树丛里。此情此景,使我们不禁加快脚步。“保持好距离!” 前面传来命令。军人低沉而有力的命令声,立时让队伍的脚步镇静下来。还好,大约3公里的炮火封锁区被顺利地闯过来了。 公路的尽头,就是江边的无名高地——矮矮的一道山丘沿江岸迤逦而行。山丘外侧地势倾斜,稀疏的灌木林一直伸展到冰雪覆盖的江面。山丘的内侧,是茂密的混交林。冬天西北风吹得林子里积雪过膝。我们的任务是:把卸在路口那两座小山一样的弹药沿着阵地散开。否则太危险了,万一对方一颗炮弹击中……。 去接受完任务,我们那马班长也没跟大家交代清楚,俯身扛起一箱炮弹就走,我们当兵的紧跟其后。百十斤重的炮弹箱对我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经过北大荒一年的劳动锻炼了,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只是,天寒风冽,雪深路滑,不一会儿,各个竟然累得汗流浃背。我第一次领教了戴眼镜来当兵的不便之处: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别人的眉毛上结成了冰霜;我,可是在眼镜片上凝成冰花,用两只沾满灰尘与雪水的手三揉两擦,是越擦越脏。试着摘下眼镜走吧,眼前一片模糊,东转西转,一时竟找不着我们班的战友了。正当我前后张望的时候,突然,两位战士手端冲锋枪,一左一右,不知从何处出现在我跟前。“你是哪部分的?” 显然,他们在怀疑我的身份了。这几天一直在传说,敌我双方都在派特务过江侦察、暗杀。 我,正当我支支吾吾时,我的班长马奎和世威来寻我了,好一阵尴尬。 夜深了,人乏了。树林里的人渐渐地少了,我们小组好一会儿没见着胡老二了。自从他给伤员输血以后,体力一直未能恢复。别出问题,我们马上四下观望。远处月光下,一个人紧紧地抱着一棵歪脖小橡树站立在那儿。走近一瞧,正是胡老二,他睡着了!那原本胖嘟嘟的脸巴子,消瘦了许多,圆鼓鼓的鼻尖贴在黑黢黢的树皮上,都拱歪了。“别睡,会冻坏的!”不管我们哥儿几个怎么叫,老二就是闭着眼不松手,他太累太困了!可也不能让老二在这抱着树做好梦啊?还是马班长有新发现,山下密林中有一顶小小的军用帐篷。我们连拖带劝地把小胡同志抬了过去。帐篷里烟雾腾腾,人们在拼命地吸烟提神,抵抗着难以解脱的困乏。浓郁的烟雾呛得我不敢久待。于是就和世威回到山顶阵地上,卧在一个单兵掩体的土坑里,仰望夜空,默默地吃着饼干数星星......,朦胧的月色中,分明是见到一位老太太飘然 而至,“孩子,你怎躺在这,别冻着。”老人胖胖的,慈祥的面孔很像是母亲。一睁眼,见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世威猛地跳了起来,叫了一声,“可以看清楚对岸了。”眼望江面,冰封雪盖;左前方,晨雾笼罩下,正是珍宝岛;放眼对岸, 莽莽苍苍,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山脉——我们的祖先曾经拥有过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