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了,每天都有节,每天都过节,不高兴了,什么节都没有了。 这种现代人的行为嬗变让人感觉不那么好。说到底,这是人比天大的意思,不严肃。人与自然共存,不能成天价觉着自己不成,可是也不能成天价与天闹脾气。与天过不去,不是什么高明,实在是小人相了。 老家太行山,除了庙会交易,一年统共四个重要节日,春节,正月十五,五月端午和八月十五。也过腊八。这几个节你不过,村里人笑话你。其它节,你也当节过,村里人也笑话你。 过节,首要内容是吃。 五月端午,家家户户包粽子,买江米,买枣儿、红小豆,买粽子叶。 粽子叶不相同,大的好,两片叶子就能包一个大粽子,小的叶子零碎,要拼几片叶子,操作麻烦,包出来也不好看。太行上不产棕子叶,南方运来的,老人们也说不清楚粽子叶是什么。有人见过芦苇,说粽子叶就是苇叶,我也见过芦苇,苇叶能包粽子的芦苇,那可得是好大的芦苇。粽子叶有真假,假的煮出来的粽子不香。 为了吃粽子不再为粽子叶发愁,吃了粽子,留下粽子叶,洗净凉干,扎成把儿,小心吊在哪儿,贮藏起来,第二年再用。 粽子叶的来源如此艰难和扑朔迷离,实在难为河北老乡。 想到楚人屈原为报国投江汨罗,千百年后千百里以外的穷乡僻壤的中国人一如既往地努力地维持纪念他的传统,我觉得屈原没白死。 泡一夜江米和红小豆,把粽子叶弯一个弯,撒江米,摆匀,撇红小豆,放枣儿。粽子里只有一个枣儿,让人看着这家的光景不强,至少放两个枣儿。 说着笑着包粽子。包一大锅,甚至包两大锅,上百个粽子,上火煮,小火煨,从晚上煮,不熄火,热气腾腾,一直煮到第二天天亮。老人要起身照看几回,不觉得辛苦。 不吃热粽子,凉透了吃。吃的时候,舍得放糖,吃在嘴里,糯、粘、香、甜,不可能再好了。 今年首开端午公假,又是全国高考第一天,值得纪念。
2008年6月7日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