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红心》法文版出版纪实 120天成书! 校友黄晓敏教授,法国尼斯大学东方语言学院院长,也是校网文坛上的活跃分子,大家是校友加网友,天南地北的侃。一次,她说跟出版社联系联系,看《黑土红心》能不能出版,但希望不大,因为法国的出版社关于文革内容的书原则上已经不再出了。 07年7月初,晓敏来邮件告知,出版社已经同意出版,合同马上寄出,交稿时间是10月底。天啊!120天要拿出一本书来!还得留出时间给翻译吧! 马上清点写了多少篇和字数,发现才十篇三万多字,无论如何是不够的,怎么也得凑十万字吧。还有,开始写时没想着要出版,完全的随心所欲,想起什么事情好玩儿,记得清楚就写什么,没系统也不连贯,没有主人公也没什么情节。 仔细琢磨了琢磨,就这种叙事纪实写法也不错,内容更真实,读者不必进入什么情节,而是直接进入情境,同时也给读者留下思考的空间。 大框框出来了,跟拉网下挂子一样,也就是说“纲”举起来了,“目”就自然张开了。内容围绕着北大荒的生活、工作、人物、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等展开。基调定下来了,当年北大荒的一幕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从前割地算把快手,写文章咱也不慢不是,73、75、77年三次参加大学考试,作文是交卷最快的,哪次一千来字的文章基本上一个半小时搞掂。于是在20天左右的时间里,又写了十五篇。并将已写好的十篇修修补补增加些内容,算算有十万字了。 我这里一边写,一边传给晓敏。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她自由翻译,换句话说是不必受我写的限制,而可以任意重新组合。大概像这么翻译的还真不多,译文是否能将原著风格传神再现出来是一回事儿,但将结构都“篡改”的肯定绝无仅有。但我绝对相信著作等身黄教授的水平,她自己当年下乡的故事《翠山》就是直接用法文写的。 翻译中最麻烦的是关于“挠力河”、“鱼梁子”、“打冬网”这些事儿,像打冬网里用的工具“扭矛”、“走钩”、“冰穿”,还有各种鱼的名称……我将各种工具画在纸上,还包括打冬网的示意图,哪是下网眼,哪是出网眼,扭矛和走钩是怎么工作的,顺便在上面还画了几条鱼,传真给晓敏。她看了直乐,说就是那几条鱼画的好!偶晕! 其实,要解释的词句还很多,如“大烟泡”、“木刻楞”、“捍桩”、“剃头苗”、“文封河”、“武封河”、“闯箔”……太多了……当在解释每一个词时,当年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垄、风雪迷茫的旷野、一脚踩下没过膝盖的大雪又一一涌上心头…… 多亏了有互联网,不知道和晓敏通了多少封邮件,她又先后进行了四次校对,终于,完稿了,120天! 书出版了 书名为《Chroniques Rouges sur Terre Noire》,“黑土地上的红色故事”法文本于2008年1月份出版。 消息又是最先从网上知道的。在法国的学妹小王辉贴到校网上的帖子: 走进法国最大规模的连锁书店FNAC,直奔服务台:“请问《Chroniques rouges en terre noire》在您这儿上架了吗?”十分和蔼的老店员一查电脑:“亚洲小说专柜”。随即快步走向亚洲专柜,远远地我就看见了那大体字的“ MU Xiaomang ”和他那本染成红色的“黑土地”。 伸手取书,手,却下意识地停在了书架上。太真实了太理所应当了!却真实的不可思议:法国的FNAC里,小芒的法文小说! 200页的书,拿到手里滑溜溜的印刷精致。我读着变成了法语的“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砂锅里”.....然后,就像从没读过中文原著,随着.......变成了作者的晓敏“Marchant dans cet univers silancieux, ne pensant à rien, j'écoutais le bruissement de la neige sous mes pas. Des chansons étrangères de jadis résonnaient dans ma tête et je me mettais à les fredonner, leur air mélancolique me rappelant le temps de l'école, dèjà si lointain.....”;没看到晓敏脑海里溢出的歌,却听到小芒轻轻地哼着《小路》、《在那遥远的地方》、《让我们举杯》…… 很多校友跟帖子祝贺。我也非常非常的高兴。这并非首次出书,在国内时,前后也有过译著、评论等各种体裁的文章百万多字的出版。但这本书是讲我自己、讲我的青春年华那一段永远不会忘却的故事。没想到竟是首先在法国出版了。 晓敏在给中文版写的序里说: 2007年,穆小芒的北大荒回忆开始在某网站出现。脍炙人口的故事、幽默的文笔,令人笑疼了肚子。捧腹之余,静心细读,却看到了字里行间默默无言的十年青春。由此起了将它翻译成法文的念头。出版社最初的态度是有保留的: 他们的出版原则是反映当前的社会现实,对这类忆旧之作不感兴趣。但我认为此文风格独特,并选出一篇译成法文。 看了这篇译文以后,编辑人员被吸引住了。虽然反映知青生活的内容在法国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但是穆小芒的北大荒故事仍然深深地感动了他们。不仅因为如此经历是西方人无法想像的,特别是置身于那种在他们想来是灾难、苦痛的现实之中,中国青年居然有想像不到的幽默。这种幽默,不但是生存的一种武器,更是对命运的嘲笑,实在是比怨艾和控诉更有力量也更有深意的。 如果说这本书可以让人们了解那个时代的话,它的真正意义还在于让我们看到那个时代的人的精神和心态,从这点上来说,这本书更值得介绍给西方人,特别是今天的法国人。 坦率的说,黄教授的调子是够高的。我实实在在的想法是:自己的故事应该由自己来讲,至于他人和后人评价却大可不必操心。所以我下笔的原则就两个字“真实”,文体也是纪实性的,不想,也不会去刻意宣扬什么,或掩盖什么。而只是将那一段历史应该记录下来,真实的记录下来。 很奇怪,等书都出版了,才有时间去考虑出书的目的和原则。 法国之行 再次感谢晓敏,2008年3月份在巴黎有个大规模的书展,她邀我去参加,同时还安排了很多活动。在书展上与出版商见面、去尼斯大学给大学生们做个讲演、去一所中学做个讲演、跟两个文化团体做座谈并签书。 在书展上令我没想到的是,该出版社就是出版了首位华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高行健作品那家(对高的作品实在是不敢恭维)。还有,我的照片竟然被放大高高的摆在出版社的展位上,着实令我豪情了一回。 而再次令我张口结舌的是,到了阿尔卑斯山一处市镇,我的照片竟贴的哪哪儿都是,公告板上、教堂门口、餐馆门口,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座谈会的通知,可我怎么看怎么跟通缉令似的。弄明白了,我才敢和那张“通知”“捏”了个影。 书展上与晓敏教授、出版商合影。后面宣传板上最高处贴着老木的“玉照”。 讲演和讲座时,除了我的主题讲座外,晓敏特意从书中选了不同的章节,请个听众来念。听着法语阴阳顿挫的音调,看着听众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我衷心的感谢黄晓敏教授。法国朋友提了不少问题,很有意思。大学生们问“可不可以谈恋爱”?中学生们问“有没有时间玩儿”?当然,更多问题是关于打渔和吃鱼的。 一提到吃,老木精神头就来了,那是口若悬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