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亲不如近邻
张坚珍
一九六七年夏天我结婚的时候,北外附校还在宣武区和平门。因为我要结婚,学校分了一间小房给我用。这间小房在练琴院,一排三间小房,我用的一间紧靠水房/厕所;左边隔壁住的是王素波和邢大夫一家,他们隔壁住的是关博兰。住在我们对面的,有段继成一家,高斯炎一家。再往里院走,还有好几家人,其中有钱小南和郭大夫一家。
那时候大家的住房狭小,简陋,除了水电和公用厕所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生活设施了。家家一个蜂窝煤炉子,夏天安在屋外,冬天挪进屋里,取暖做饭全靠它。那时我们也都不知道有比这更好的居住条件,所以过得还挺高兴,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似乎没有。对生活的改善有些期待,但很朦胧,若有若无。在那动荡不宁的岁月里,只要人口平安,无病无灾,就觉得挺好了。近邻之间,和睦相处,小院里总有一种大家庭的气氛。
一九六八年四月,我的儿子牛牛就出生在练琴院这间小屋子里。那时天还冷,蜂窝煤炉子还在屋里,与床只隔两三步。有一天大清早,我爱人出门去买菜。我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忽然感到头疼得要命,象要裂开一样。啊,天哪,是不是煤气中毒? 我赶紧滑下床来,但已经站不住了。我用尽力气向门口爬去,好象爬了很久,才到了门口。我推开门,就向王素波家门口爬过去。到她们家门口我喊了一声,“邢大夫!……”就失去知觉了。
后来我才知道:王素波听见喊声,赶快打开门,一看,知道出事了,就叫邢大夫。邢大夫一看,马上叫王素波“快把牛牛抱出来!”紧接着扶我坐起来,撬开咬紧的牙关,往嘴里灌…… 我苏醒过来时,知道我是去阎王爷那儿走了一遭,是邢大夫和王素波救了我一命。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真是一点儿没错。当时我真是不知道怎样感谢他们俩才好。
一九七一年冬,我调工作去了重庆;一九八九年春天,我又出国到了加拿大。如今我已在多伦多定居十五年了。但是时光纵然流逝,当年的近邻天各一方,相去千里万里,这件往事总不能淡忘。每每忆及,煤气中毒而得近邻相救的过程和细节,都还生动如昨日,心中对邢大夫和王素波夫妇永存感激之情。近日有机会看到王素波和邢大夫与朋友们的合影,他们还是那么健康,那么善良,我非常高兴。什么时候回国,一定要回北外西院他们住的地方去看望他们。可以想见,老朋友老邻居久别重逢,欢聚一堂,一定会格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