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情结
2005年元旦行将来临时,我接到赵伟同学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说要给我寄一份新年礼物,但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几天忐忑的等待…… 迅速地打开特快专递的邮袋,看到DVD封面上那印衬在北京城门楼老照片上的五个大字——《飘扬的记忆》,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和平门”;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机,随着摄像机的镜头带出那亦真亦幻的幕幕场景,我的思绪已同制作者一样完全缠绕在对母校不能割舍的浓重情结中而无法自拔……
因为“和平门”情结,我们北外附校“小三届”同学之间的交往要多得多,与其他年级相比关系要密切得多。四年级同学承前启后,更是扮演了“中坚力量”的历史角色。因此,对他们每一个同学的名字至今都觉得耳熟能详,从银屏上看到他们今天的尊容仍然能想起当年的模样。离开学校三十四年以来,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曾经在一个环境里学习生活过的小四同学,“脑库”中贴着“小四”标签的文件夹旋即被打开,那些保存完好的存储信息一下得到充分的释放。
——Hi! 杨壮!早在四年前在“凤凰卫视”播放的“世纪大讲堂”上,我一看到那个在侃侃而谈“企业人力资源管理问题”的“外国”教授,马上就认定这是“英四班”的杨壮!
我对杨壮当年最深的印象来自于我和他,还有西四班季晓东三个人在学校西迁之前鲜为人知的一段“壮举”。那是在1970年8月底学校正式大搬迁之前暑假里的某一天,记不得是按照“工宣队”布置还是自告奋勇地来次徒步搬家的预演,总之我们这不同年级、不同班级的“三人组合”,进行了一次“半机械化”远征。所谓“半机械化”,其实就是在食堂用来送饭的平板推车上装满食堂用具,推车从和平门小学部食堂出发,直奔西郊苏州街的北外西院。这段路程估计不会少于15公里,具体的路线今天已经不能完全确认,经过了长安街还是确定无疑。
记得最麻烦的事情是手推车的小轱辘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负重长途跋涉,走了没多久就产生高热,转动不灵。我们只能走走停停,甚至还要找凉水浇在车轮上降温。出发时太阳还没落山,但一路艰难推到白石桥首都体育馆时,里面早已经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时间可能已过了晚上八点钟。那一年是“首体”的室内人造冰场头一年使用,不知当时里面观赏冰球的幸运人们,有谁知道外面有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忍受着饥渴,推着一车锅碗瓢盆在顽强夜行。这样的滋味绝对不会比后来全体同学肩扛手提桌椅板凳的“行军”好受多少,但最后我们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到达了新校址,完成了这次磨炼意志的徒步搬运。多少年过去,尽管记不清我们三个当时互相说过了什么,但我们曾经使在一起的蛮劲,流在一起的热汗却凝结成永久的同学情谊和后来各自人生旅途中的坚韧精神。
——Bonjour! 涂为林!知道法四班的涂为林同学放弃与家人共度人生五十岁的庆典,不远万里回到外附同学中间,我真的好感动!透过这个不寻常的举动,我们完全能体会到母校在学子的心中份量有多重!
因为我和涂为林之间还有另外一段在清华大学的交往,所以当我看到他在银屏上出现时,胸中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同学情在涌动。在我从学校参军五年后的1975年,曾经到清华大学学习了四个年头。在那里我遇到了早两年分配到清华当青工的好几个四年级同学。其中涂为林与我一直有着朋友般的交流,特别是后来他经过努力也成为清华的正式学员,我们更成为名副其实的清华同学。先后在外附学习法语,又先后到清华学习理工科,这样的情况在外附同学里并不多见。我记得1979年6月我毕业离开清华前的一个中午,我们俩个人在东大操场边还做了一次长谈。
那以后,由于我远赴南方,军务繁忙;涂为林毕业后也去美国发展,远渡重洋,彼此失去了联系,细细算来已经有二十五年没见面了。但朋友之间的远离与时光的远逝,从未妨碍我把这段经历放在记忆中珍藏,相信每一个有类似经历的同学都会深有同感。这次虽然没能在涂为林“回家”时与他见面,但我坚信只要怀有一颗对待朋友的诚心,总会有机会与昔日的同学加朋友重温曾经共同度过的难忘时光。
因为“和平门”情结,我们外附“小三届”同学与当年的老师之间存在着一种“大情谊”。那幅用学生签名组成的“师恩”横幅包含着的感激之音,或许只有到今天这种“知天命”的年龄段,才知道它的发自肺腑,荡气回肠!如今,我们越来越明白,其实,当年的老教师是把我们当作他们的儿女,甚至重于自己的儿女看待,所以才有宁愿耽误自己孩子看病也不能耽误给我们授课的事情发生;其实,在当年刚毕业就分到外语附小的“大辫子”老师眼里,我们都是最聪明可爱的小弟、小妹,所以她/他们才会一心扑在我们的教育上,甚至延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在2003年8月“小五”入学四十年纪念活动中,我们已经深深感到这种“大情谊”的经久不衰,这次在“小四”活动中表现出的感人场面,再次让人感受了这种“大情谊”的真挚无比,甚至是可歌可泣!
——身着大红外套,精神矍铄的王淑兰老师不顾72岁高龄,从成都飞到北京!“想你们,我就来了!”听到这么朴实无华而又情真意切的话语,学生再用什么庄重词藻表达对她的敬意都已经显得不够分量!那么就用一捧鲜花来代表大家要说的所有美好语言吧!王老师当年在给64年英语班做班主任之前,就是我们63年三(3)班的班主任,我们与英四班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师出同门”。上次“小五”聚会时王老师因故未能参加,我们无法对她表示敬意,那么这次你们表达的尊师之情也算包含我们的一份吧!就在这次“小四”北京聚会过后的11月15日,我赴重庆出差时路过成都时,因中转时间紧促,专门打电话向王老师问候。从电话中我能真切地感到老师从北京带回的满意和喜悦,这让我们当学生的感到由衷的欣慰。
——许多年以来,每当我听到学琴的孩子们在反复弹奏“dou-mi-ruai-fa,mi-sou-fa-la”时,我都会想起在四十年前的音乐课上,林爱琼老师就是用这种方法培养我们对音阶的感觉。从今天的镜头里看到她有力地挥动臂膀,在大聚会上指挥师生们高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仍是那样精神饱满,情绪高昂,足以让银屏内外的学生们以为是时空倒转,又回到当年“和平门”那座独立平房的音乐教室里。尽管这座已有七、八十年历史的平房现在看起来已经很是陈旧,但在深受其益的外附学生眼里,它永远都是我们心中神圣的音乐殿堂。当年我们小学部长期都只有一位音乐老师,因此假如要论我们的老师中当年谁教的学生最多,那恐怕非林爱琼老师莫属,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从她动听的歌声中受到过音乐的启蒙,在她悠扬的钢琴声中领略了艺术的美好。
“我们年轻时就分了手/到世界各个地方/但我们仍像从前一样/忠实于友情……”,我们少小离家相聚,我们共同生活七年,我们一起学习成长……,每个有“和平门”经历的人在听到这首歌曲时肯定都会热泪盈眶。到今年秋天,1965年入学的“小三届老幺”也要举行四十年庆典,至时,我们这480人就都将跨过50岁的大门槛。在继续显现人生价值的征程上,大家相互之间的真诚祝福一定会佑护我们,在平安和健康中去迎接下次愉快的团圆。
星转斗移,在宇宙的时空里我们离当年的校园渐行渐远;流水年长,在记忆的长河中我们的“和平们”情结却愈浓愈重。记忆是见证,它让我们如歌的经历永远鲜活;记忆是留恋,它让我们如水的心态永远清澈;记忆是动力,它让我们如火的激情永远蓬勃……
啊,飘扬的记忆!
啊,永恒的情结!
2005年元月 起笔于上海,成文于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