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附校的老师们

(何建华篇)

 

刘惠杰

 

我在外语附校的第一个老师是何建华,1964年法三班班主任。

何老师二十多岁,很漂亮,两根大辫子,身材也好,走路轻巧有节奏,怎么一摆一扭的,好象跳舞。我猜她肯定跳舞好,就是没见过。

开学第一天,九岁的孩子,彼此不认识,和老师也不认识,住在一个陌生的学校里,离家老远,老师和学生都有些忐忑。晚自习八点钟结束,老师和学生都没有离开教室,日光灯通明,木板地面,走在上面响动挺大。

突然,王际伟大哭,扑到何建华的怀里,说想家。又有几个人走到跟前,或噙着泪或哭丧脸,说也想家,嘟嘟囔囔。难为了何建华,要对付这样一些不争气的孩子。

晚上她到宿舍叮嘱一通,给我们关灯,早上叫我们起床,跟我们一起出操跑步,和我们几乎形影不离,这样着没落下过一天。我们后来上了应该和可能上的一切学校,真的再没有遇到这样对我们尽心的老师。

有一次,她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二门南侧的一间平房,门口有丁香。她的位子临窗,窗户玻璃非常干净。她拿出一个小册子,白皮,腥红的框子里写着为人民服务,让我念了其中一段,从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往下。她口气很缓和,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后来明白是要我虚心一些,别听了谁说自己哪儿不好就跟人家过不去。我有毛病,她能这么费心,这么婉转地,几乎艺术性地告诉我,希望我改,比我爸爸直白骂我好多了,我还没有这么舒服过。我说,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件事,反正我改。她可能觉得我的态度不够好,又让我念了一段,仍然非常耐心、和气。我心里的意思是我反正听你的,可我说什么她一时都不信,就干脆不说,只是连连点头。

班里的数学老师是鲁宝元,说话比较厉害,脸上有个小伤疤,生气的时候,伤疤通红。鲁宝元老穿一件洗旧的军上衣,好象是复员军人。何建华教语文,鲁宝元教数学,两人经常在一起议事,来往频繁。曹嶙嶙早熟,说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看着挺合适,但是不敢再说什么。

何建华鼓励我们写日记,写完了,她给评语,晚自习的时候给我们念,老在鼓励。记得马君海写日记有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名句。我不知道写什么,攒了些人生格言类的小段子交给她。

我上大学了,在32路汽车上见到过一次何建华。这是1972年,距离1964年,已经过了好几年。冬天的晚上,都扶着车顶上的杠子,人挤人,我们到了民族学院一站才互相认出来。我看她基本没变化,穿戴陈旧了些。我告诉她,李建军和我在一个班。她感叹地说:都是原来班里的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