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杰

 

我生平第一次化妆,是程元给我化的。

我的形象完全不是个舞台人物,但是因为什么上过舞台,还伸胳膊伸腿地跳舞。

程元长相比较丰满,圆脸,眼睛不大,眯着。她给我化妆,用笔在我脸上描,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我憋住呼吸,闭上眼。她要我睁开眼,要不然没法儿化。我睁开眼,赶紧往别处看。她又要我看她。我憋的喘不过气。

她化妆化得很好,我化了妆,感觉自己好看多了。可她给自己的化妆不好,化好了,还不如原来的人好看。

程元会画画。我在学校一直办黑板报,不是特别黑板报,但是很卖力气,后来一度整个学校的黑板报都归我管,我就有了调动人的权力。

我请程元给黑板报插图,她画得很好。那个年月,不是红旗,就是青松,单调了些。我让她画个树,画个花儿。

后来,有人给我提意见,说程元在班里表现不好,转弯抹角地送到我的耳朵里。意思是不能有出黑板报这样的政治光荣。我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中国人在政治名词之下随便填写内容,造成了太多的愚蠢和灾难。我对程元没有特别的喜欢和不喜欢,就是找不到能代替她的人,就没有理会。

再后来,成了我的问题,说我“人性论”。“人性论”是说敌人的,我十五岁,跟我没关系,肯定说错了,我不害怕,自然是不知道害怕。中学的“人性论”的批判一直跟我到了大学,也不害怕。现在想着,心里还有些安慰,这是说我还多有些人味儿罢。

我问程元到底怎么表现不好?没人正面回答我,好象有一次谁对我诡秘地笑,感觉女同学都对她有看法。

程元经常穿一双兰色的网球鞋,走路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