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听儿子对你说

——   也说我的父亲

      李国祺

爸，如同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你一生用你伟大的父爱抚育着我们成长，在我的心目中你有时像挺拔的大树为我们遮风避雨；有时像春天的雨露滋润我们的心田，你无私的爱使我们这些生活在父亲这棵大树下的孩子们感到特别的幸福。你在我们的心中永远是仰慕的高山，宁静的港湾，夏日的清泉。

爸，听你说过，在抗日烽火燃遍中国大地的时候，年仅12岁的你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青少年抗日先锋队，抗日战争间，你打过日本鬼子、逮过汉奸；解放战争中你参加了攻克太原、血战兰州、新保安阻击战、攻坚石家庄、和平解放北平等著名战役；抗美援朝时你曾首批入朝，参加过5次战役的全过程并在战场上光荣负伤。小时候，听到这些，你在我眼中俨然就是一个英雄人物。
    爸，我对你深刻的记忆还是我十几岁以后。记得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十三、四岁，下面有三个弟弟，都是嗷嗷待哺的年纪。但那时国家经济困难，没有足够的供应，主副食都是定量供给，几个孩子饿得像狼似的，到处抓挠吃的。你为了使我们几个孩子能吃饱饭，抹下脸皮到处去找粮票，真是费尽了心机。那时最难得的是能吃上一顿红烧肉，就像过节一样令人盼望。一天姥姥烧好了一锅红烧肉，招呼我们吃饭，我们几个孩子蹦着跳着一窝蜂似的围上饭桌，争先恐后地大口吞嚼着那喷香的红烧肉，我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怎么没见你来吃，我举头四处望望，只见你站在屋外的门前吃着什么，我放下筷子，走到你背后，说了一句：“爸，你怎么不去吃饭哪？”你看了我一眼说：“你们快吃吧！”几个弟弟听见声音也围了上来，我们问道：“你吃什么呢？”只见你手里拿着一块卷着的烙饼，打开烙饼，里面原来是炸猪板油剩下的油渣，又洒上了一点点盐。看到这，我心里一阵心酸，眼圈湿润了起来。你总是把孩子们的成长放在前面，而自己很少享受什么！我招呼几个弟弟回到饭桌，继续吃饭，只是没有了原来的欢心，我默默地吃着，只觉得那顿饭吃得时间特别长，心情特别沉重。几十年了，这事就像不久前发生的一样激动着我的胸怀。

1966年9月，我出去进行“大串联”从青岛回来中了风寒，高烧使我有点昏迷。晚上你下班后看到我这个情形，二话没说，立刻找了车带我就向医院跑。那时咱家住在遂安伯胡同，到了医院你背着我跑上跑下为我挂号寻医，汗水湿透了你的衣服，我沉重的身躯使你气喘吁吁。由于医生及时为我输了液，我从昏昏然中清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你的面容，我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我身旁，我就感到分外的踏实。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你人到中年不幸患了脑血栓，凭着自己坚强的毅力战胜了病魔，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但是病魔使你留下了后遗症，左腿走路一跛一跛的比较吃力。那时我正在济南附近的长青县五峰山当兵服役，单调的部队生活、繁重的训练任务有时使我很想家。一天训练完毕回到宿舍，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时间竟愕住了，回过神来才想起说了一句：“爸，你怎么来了？！”“啊，我挺想你的，正好出差到济南，抽空坐火车来看看你。”你说得很轻巧，可是我知道，从济南坐火车到崮山，下车要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到这呢！你拖着残腿，要有何等的毅力走到这里呀！那天晚上，我把在连队的所有欢乐和苦恼都兜给了你，你一一的听着，分享着我的欢乐也不时地宽慰着我。我只觉得那晚上我特别的幸福。第二天，我送你到崮山火车站回济南，在车站上看着你一跛一跛爬上列车的景象，我不禁想起了朱自清先生那感人的的名篇---《背影》。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父亲对儿子的爱更伟大、更永恒的呢！爸爸，你也许没有看到，这情景使我眼中的泪水潸然而下，湿透了我的脸颊。   

爸，你一生节俭，不舍吃不舍喝，在穿戴上更是简朴，在我眼里你就像是一个清教徒。八十年代初，我已回到北京，一天你问我：“老大，你的皮鞋穿不穿，要是先不穿就借我穿一天。”当时你是中国水产供销总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原来是有日本人来中国洽谈生意，你要与他们进行谈判，需要修饰一下。我问你为什么不买一双皮鞋，你说那鞋太贵，平常也穿不着，放着是浪费。很多年我从心里惊愕着你对自己的抠门。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国家进行住房改革，每个人要买房子了，我拖家带口日子过得不很富裕，买房存在着困难。一个星期天我回到家，你见了我，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说了一句：“拿去买房用吧。”我打开一看是一叠人民币。我知道这是你多年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辛苦钱，非常不容易！可是，在儿子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以宽厚的父爱无私地支援了我。爸爸，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的心长时间颤抖着不知说什么好。
    今年4月23日，你在病榻与病魔进行了几年艰难的斗争之后悄悄的离世了。在你离去的这些日子里，你在世时的一幕幕情形久久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爸，我想念你,我要千万遍的重申，世界上除了母爱以外，还有一种伟大的无私的爱---那就是父爱。爸，我永远爱着你！你安息吧。

李国祺，1965年入学初一俄语班

20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