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祺

 

读了《外附人》第十期周玉琴校友写的介绍新疆的文章,勾起了我对新疆很多美好的回忆。我曾于1990年、1993年两次去新疆公干并接触了一些少数民族家庭,回忆起那些在新疆的日子,只有用四个字形容:兴奋和甜蜜。

新疆当地人说:“中国人不到新疆不知道中国之大,外国人不到新疆不算到中国。”此话一点也不假。如果你从北京乘飞机到新疆乌鲁木齐大约需要三个半个小时,下飞机后马上会有时差的感觉,明明是夜间11点了,可是天还很亮,这种情况使自己产生出:我这是在中国吗?”的疑问。在随下来的访问中我真实的感到:新疆实在太大了,她有160万平方公里的广大面积,相当于中国国土的六分之一;新疆实在太美了,她有巍峨的高山和平缓的河谷,有美丽的草原和广袤的沙漠,有清澈的河流和宝石般的的绿洲,这多姿多彩的地貌构成了新疆独有的动人风景;新疆太爽了,她有10多个能歌善舞热情奔放的的原驻(著)少数民族,构成了多元素的民族文化和民族风情,给人以异族文化的熏陶;新疆太富了,她有丰富的石油资源和多种的金属宝藏,在新疆只要有水的地方草木必定茂盛,新疆的农产品品质在国内名列前茅;新疆太漂亮了,每天在街上都可以看到穿着漂亮服饰、长相英俊美丽的少数民族青年男女,他们是那么靓丽,那么青春,给人以美的视觉享受。这些情况在国内是唯一的,中国人一生如不到新疆,那肯定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在新疆的日子里,除了她那诱人的风景令人陶醉以外,使人兴奋的还有到少数民族群众家中做客的感受,异样的风俗和礼仪使人耳目一新,叫人终生难忘。我到新疆的时间是8月下旬,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根据接待单位的安排,我们一行几人去到一个哈萨克族的牧民家中做客。汽车从乌鲁木齐出发, 在山中蜿蜒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10点钟时到了一个叫南山牧场的地方。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我们穿过树林,到了一个小山包的脚下,四周绿草茵茵,约十来顶毡房散布在山脚下。接待我们的人讲,哈萨克牧民一年到头是追着草跑,从春到夏追着雪线到山顶,从秋到冬又被雪线赶下山。现在是夏季,牧民们正是在山中生活的时候。说话间,我们走到一顶毡房的门前停下,带我们的人员一声吆喝,从毡房中走出一个约四十上下穿着民族服装的哈萨克族汉子,见了我们热情的把我们迎进了毡房。毡房中挺干净也较明亮,铺着地毯。主人招呼我们围绕着毡房的边缘坐在地毯上,客人中年长和职位较高的人坐在中央。刚刚坐定,一个哈萨克女人端着一个托盘沿着客人坐着的位置大把大把的撒开了糖果,同时还用一块布兜来了一种油炸的小面食,尝一尝甜甜的,我问接待单位人员这叫什么,他告诉我这种面食的名字叫包尔撒克。哈族汉子不会讲汉话,我们通过接待人员翻译作交谈,知道他叫哈依木,四十一岁了,他和妻子共有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他家有四百多只羊还有四十多匹马,生活过的还不错。说话间他的妻子用搪瓷盆端上了白色的奶状的液体,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酸味,接待单位的人告诉我们那是马奶子,还说这东西近来比较少见了,除非有尊贵的客人,牧民们不会上马奶子。女主人为我们每人盛了一碗马奶,我接过后先闻了一下,一股酸酸的奶香沁入肺腑,而后我呡了一小口,有一种微微的咸味、酸味和甜味的混合味道,又有点象酸奶的味道,虽然第一次喝马奶子,但味道还能接受。马奶子非常凉爽,喝进肚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就在我们品尝马奶子的时候,男主人出去了,一会儿毡房的门帘打开了,男主人牵进一头壮硕的绵羊,接待人员见状告诉我们要作一下洗礼,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先张开双手,手心朝上,而后洗面而下。做完洗礼,男主人把羊牵走了。他再进来后告诉我们,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在他的示意下我们走出毡房,四处了望起来。.我看到我们所在的毡房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那一颗颗挺拔的塔松就象是一群威武的战士排成战阵向山上延伸,远处的青山层峦迭嶂绵延无尽,隐约可看见有羊群在移动;在近处的毡房间有一些哈萨克孩子在奔跑玩耍,各个毡房外生有煤炉,缕缕青烟袅袅生起,迎着灿烂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霭看着这情景使人感到仿佛正站在一幅朦胧的画卷前,好一派高山牧场风情!欣赏着这如画的景色,不觉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主人重新把我们请回了毡房。在地毯上坐定后,只见女主人用托盘端来了一只煮熟的羊头,羊头正对着我们此行的领导,在羊头旁还有一把锋利的尖刀。又重新做过洗礼后,接待人员告诉我们,这个羊头就是刚才那只我们看过的羊,女主人现在端着托盘,要让主要的客人先割下一片羊脸颊的肉交给主人以示请客人赏脸;尔后再割下一只羊耳朵交给家里的孩子以示要听父母的话。看来哈萨克族人非常重视孩子的教育。我们的领导照话做了,主人高兴的收起了托盘。往下只见男女主人轮流端进了煮好的羊肉和白酒,让我们用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我平生是不吃羊肉的,因为惧怕那羊膻味儿,所以面对着大块的羊肉我不敢下手。接待同志告诉我:“你不要怕,新疆的羊肉不膻,因为新疆的牧草含的碱性较高,所以新疆的羊肉不膻。”我试着咬了一小口,品了品,果然不膻,我放心吃起来。主人见状很高兴,他见我是从北京来客中最年轻的,端起白酒就要和我干杯,我哪见过这阵势,赶忙推托,接待人员跟我说:“你要是能喝就喝几口,不然主人不高兴。”我听了这话就和主人碰了一下,这可不得了,男主人更高兴了,他一口喝下碗中的酒,马上要我也喝干,我犹犹豫豫把碗端到嘴边,本想喝一口,谁知主人用手抵住我的碗,酒直灌进我口中,还有一些洒在胸前。这些酒下肚我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像是发烧一样。主人又给我斟上酒,这次我指着我的脸说什么也不喝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接着 “照顾”别人去了。

一会儿,女主人又端上来烤羊肉串,那肉串的钎子有一尺来长,每块肉比山楂还大,我拿起一串尝了一口,真叫香!我平生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羊肉串,一气吃了两串,真叫过瘾。男主人打完一巡又到我这劝酒了,在他的半劝半灌中我又喝了半碗酒,这是我一生中喝的最多的一次了,醉意渐渐蒙上我的大脑,头开始晕起来。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耳朵里只有一片言语嘈杂声。再后来只模糊记得我是在踉踉跄跄中上了车,在晕晕乎乎中回到了宾馆。我的肢体失控了,可是我的心并没有糊涂,我知道了哈萨克族牧民待人的一片真情,我又了解了一个少数民族待客的风俗。

我们做客的第二家是位于吐鲁番盆地以东鄯善县的一个维吾尔族家庭。鄯善县是拥有新疆著名的水利设施--坎儿井最多的地区之一,我们访问的男主人名字叫阿卜杜一木,他是一位因打坎儿井而出名的劳动模范。据材料介绍,他一人在十几年间打了1000余个坎儿井的竖井,为当地的水利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

我们去那天天空晴朗,路过吐鲁番火焰山时那炽热的温度着实让我们出了一身汗。但是更热的是阿卜杜一木一家人对我们的真诚欢迎。为了迎接我们,阿卜杜一木全家停止了一切事情,专程守候在家门口。在新疆自治区,其他少数民族大多是从事游牧的民族,只有维吾尔族是从事农耕的民族,因此他们都有固定的居所,和内地的汉民一样有自己的村落。阿卜杜一木一家住在村子的一个农家院中,一排北房一明两暗,和我国西北地区农村汉族群众的居住形式相似。我们被阿不杜一木全家拥进家门后,我仔细看了看这全家人,阿不杜一木具有高大粗壮的身材,大眼睛、络腮胡子,带着典型的维族小帽;他的妻子身材适中、长得很端庄,穿着维族妇女的长裙,小黑马甲套在肩头。他们都能讲汉话。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十几岁,男孩光着头,女孩头上梳着很多小辫子,看得出这是一个和睦的家庭。我们被拥上土炕,主人随后搬来了小炕桌,桌上摆了哈蜜瓜、香水梨、鲜葡萄和糖果。我们边吃边聊,知道阿卜杜一木家承包了十几亩农田,种的苞谷和哈密瓜,一年有几千元的收入,他们对现在的生活感觉比较满意。谈话中说起了新疆的坎儿井,当阿卜杜一木知道我们都对坎儿井缺乏了解时,立刻说:“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我们跟着阿卜杜一木来到村后,走到一个坎儿井竖井前,他便对我们讲起坎儿井的构造情况。原来坎儿井是顺着山势在一直线上开凿若干个竖井,每个竖井根据高程不同打不同的深度,一般是3米左右,然后每个竖井相互打通形成暗道,到了村前或耕地前变成明渠,修上水坝。这样从山上引来融化的雪水通过暗道引到村中,既可用于灌溉又可用于饮用。坎儿井的特点在于顺势自流不用动力;蒸发量小、有效利用水资源;不污染;水温低。我们跟着阿卜杜一木来到坎儿井的出水口处看到,一条明渠接着暗道通向村中,渠中的水流速较缓,水质非常干净清亮,用手试试水温,很凉。不时有村中的男女老少来渠边打水,他们用水桶把水提回家使用。回到阿卜杜一木家,丰盛的晚餐已经摆上桌头。菜肴有大块的水煮羊肉、肉炒芹菜、肉炒西葫芦、肉炒葱头(都是羊肉)、炖鸡、炒鸡蛋等等,主食是手抓饭和烤馕。又是大碗的白酒上来,这次我长教训了,只对主人说不会喝酒,一口酒不喝,只喝茶水。主人倒是没有深劝,我们边吃边聊,气氛很融洽。我看着黄黄的烤囊,拿起想掰一块,没想到真硬,想想自己的牙不太灵光,只好作罢了。时间过得很快,在主人的不断招呼下,很快茶足饭饱。走出房门已是星光满天了。趁着夜色我们上路,当晚我们赶到吐鲁番留宿。

从新疆返回北京,很久很久我的心好似还在新疆。我从心里留恋新疆,我真愿意每年都去一次那块美丽的土地,去眺望那高山的青松,去品尝那凉凉的马奶子,去回味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愉悦,更重要的还有去体会那少数民族群众待人的热情和真诚。

 

2006.10.22